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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爲何偏愛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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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家語》有這樣一段記載:

君子爲何偏愛蘭花

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爲窮困而改節。

這是孔子回答子路的一段話,當時孔子被圍困,斷糧七日。孔子以蘭的特性和生長習性,來比喻自己不因貧窮而動搖自己志向,也不因得失榮辱而改變信念

蘭,多生長在溪邊、原野溼地和溼潤的山野林間。這一生長習性,使得它大多遠離俗世,生長在人跡罕至的山林,不像桃花等較爲常見的花卉容易進入人們的視野。並且,蘭的葉雖經風霜而常綠,姿態高雅別緻,氣味幽香靜謐。它不與羣芳爭豔,就算是無人欣賞,也含苞而放,芳香四溢。

從蘭的身上,可以看到隱士的氣質、君子的風範,看到高潔、隱逸、與世無爭的品質,這對於文人而言,是值得效仿、敬佩和比擬的美德。他們讚美蘭、也抒發自己,欣賞蘭、也觀照內心,一代一代的文人,就這樣不斷圍繞着蘭的高潔、隱逸、與世無爭進行書寫,同時也不斷豐富着蘭的精神內核。而屈原,正是其中重要的一員。

屈原在自己的作品中,反覆吟唱着蘭。在他的筆下,蘭是君子,德行高潔。《離騷》中他寫,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爲佩,王逸章句言行清潔者佩芳,德仁明者佩玉,屈原的扈與紉,正是顯示了自己德行高潔、修身清潔、不與世俗同流合污。他寫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雖然被流放,但是還是種植蘭惠等香草,明寫蘭惠,實際上是寫自己的品行,雖然在流放中,但依然修行仁義,勤身自勉,朝朝暮暮不曾懈怠。他寫步餘馬於蘭皋兮,馳椒丘且焉止息,行走時也要靠近長滿蘭椒的地方,以此說明自己時時刻刻不忘高潔。

《孔子家語》記載,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處者焉。

這段話,說的其實是交友和環境對人的影響。芝蘭之室,即芷蘭之室,指的是有芷、蘭兩種香草的房間,用來比喻能感染、改變人的良好環境。芝蘭之香,比喻君子之德,芝蘭之香,就如君子德行一樣高潔清雅、不媚流俗。這其實是在蘭的自然屬性與人的人格特徵之中找到了相呼應的點,藉助蘭這一意象,直觀地表達人的德行。由此發出君子必慎其所處的感慨。

屈原,正是不斷地藉助蘭,來強調自身的德行品性。屈原此人,在俗世中一直保持這自身的高潔,他清醒,自覺地擔負起楚國的歷史使命;他自信,有着遠大的志向抱負;他堅貞,對精神的清白有着執着的追求;他有節,不與時俯仰、不同流合污。《離騷》一開篇,屈原就反覆表達了自己的內美(美好的德性)與修能(卓越的才能),他以自身的這種內美而自豪。同時,正是因爲屈原的這種質性忠貞清潔的個性,他纔對君子之蘭有着偏愛,並賦予了蘭意象更豐富的精神內涵。

不止屈原,歷代文人對於蘭的書寫從未停止,在他們的筆下,蘭已然成爲高潔人格的象徵。有人寫蘭花的幽香,時聞風露香,蓬艾深不見(蘇軾《題楊次公春蘭》);有人寫蘭花隱逸之態,生無桃李春風面,名在山林處士家(楊萬里《三花斛三首》其三蘭花);有人把蘭花比君子,佳人比香草,君子即芳蘭(盧綸《送尹樞令狐楚及第後歸覲》)。

趙孟堅的《墨蘭圖》

當然了,畫家也對蘭花情有獨鍾。宋代趙孟堅的《墨蘭圖》,筆調勁利,筆意綿綿,畫出了蘭的`瀟灑姿態,也畫出了他的超逸情懷。明代徐渭《墨花九段圖卷》中的墨蘭,簡練脫俗,格調古雅,畫蘭的同時也寫照自己,無媚有清苦。清代鄭板橋更是留下了大量關於蘭的畫作,也寫下了諸多題蘭詩,畫中的蘭大多舒朗,經霜不變色、凌寒不凋謝,詩中的蘭則高潔隱逸,一如其人清高孤傲、不與世同,正如他所說的,一竹一蘭一石,有節有香有骨。

徐渭《墨花九段圖卷》局部

可以說,歷代文人畫家都將蘭看作一種精神象徵,將人的品格賦予蘭,也從蘭的形態特徵觀照自己。這種滲透在蘭中的強烈的象徵意味,影響着後代無數熱愛文學熱愛藝術的人,由此在文學史、藝術史上寫下了濃重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