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情詩：對象是不確定的 或爲妻子或是小妾

陸游與唐婉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這首《古詩十九首·迢迢牽牛星》是我們熟悉的關於牛郎、織女的愛情詩歌，“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將隔河而望的兩人之間的思念而不得之情，刻畫入骨。秦觀的《鵲橋仙》則是另一闋爲人熟知的詞，“金風玉露一相逢，便盛卻人間無數”，彷彿牛郎織女的相隔也不是想象中那麼令人難以承受。

　　古人特別珍惜久別後的相逢

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的周裕鍇教授介紹，在古代民間，七夕這樣的日子更重要的是乞巧，畢竟對當時的女子來說，針線活計更重要一點。而對文人來講，更看重的是牛郎織女之間一天的相聚，以及隨之而來的別離。所以在古詩裏，尤其是講情愛的詩裏，離別恨也是非常常見的一類感情。

周裕鍇說，“這是因爲，在當時親人分隔兩地是很常見的情景。比如讀書人可能因爲求學考取功名離家;商人販賣東西離家;做官的官員可能在另一個地方上任，阻隔牛郎織女的銀河是真實生活的縮影。那時候交通不便，家書一封也得好幾個月才能收到，有可能夫妻、戀人都是一年或者幾年才能相逢。”

因爲相逢珍貴，所以很多人都特別珍惜這種相逢，甚至認爲相逢是夢境，比如晏幾道的《鷓鴣天》裏，“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拼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最後一句，多離別少相逢，再度相逢在當事人眼裏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柳永的《雨霖鈴》裏提到了這種與愛人離別的痛苦：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而何時能再度相聚，柳永自己也不知道，“此去經年”，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兩年，三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唐詩宋詞裏的愛情含蓄委婉

周裕鍇介紹，其實在古代的詩歌裏，愛情詩其實並不多，“有一些，而且需要說明的是，古代情詩的對象是不確定的，可能是妻子，也可能是小妾。比較特別的是宋詞，其實是文人填了詞讓歌女唱來助興的，所以常常會模擬歌女的口吻，而不是抒發自己的感情。”就像今天的情歌，每個人聽了都像聽到了自己的感情。

就今人印象來說，唐詩宋詞裏的愛情是含蓄而委婉的。比如說相思，晏殊就是“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比如陸游在沈園裏再遇前妻唐婉和其現在的丈夫，留下一闋《釵頭鳳》：“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裏，那種難受也不是撕心裂肺的呼喚，而是慟不忍言，慟不難言的喟嘆。

周裕鍇說，其實柳永的.詞在當時比較大膽，比如《蝶戀花》一詞中的“衣帶漸寬終不悔”就是如此。此外，韋莊的《思帝鄉》也很大膽，“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身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就是在當時非常大膽的愛情表白“我喜歡你，就想嫁給你。”還有一首知名的李之怡寫的《卜算子》：“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也比較大膽，整首詞明白如話，可是又講出了很多人的心裏話。

周裕鍇說，與其他反映社會生活、邊塞的詩歌相比，唐詩宋詞的愛情雖然不多，但是愛情依舊是人類的重要情感，也是文學作品裏的永恆主題，對愛情的渴望也不是能用現實解釋的，而是一種心靈的內在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