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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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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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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過很多同鄉們寫過的故鄉,每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想起故鄉的點點滴滴,二十年前,在同學聚會中,有同窗取笑我說,寫封信怎麼盡是故鄉的山呀,水啊什麼的,讓我窘迫了好久。細想起來,我真的是個習家的人,這麼多年來,我才發現,自己屬於感情型的那一類,屬於幹不成大事的那一類,常常感情用事,成就不了大業,想來也是,這麼多年過去,看着身邊一撥撥發得一發不可收拾,升得一個個官氣十足,可我還是依舊固守清貧,生活淡的有如一盆清水,女兒有一次坐公交車回老家,要我以後買一輛公交車,我好奇詢問爲什麼?女兒回答說你不看售票的阿姨手裏拿着那麼一大疊錢?我驚歎,家中的確是很少有一大疊鈔票讓孩子看見過,想是現在社會已經頗是發達,已經很少有行業和人拿大筆的鈔票交易了,自然家裏看不見很多的“錢”,孩子繼承了我的傳統,勤儉節約,清貧教育,我生來不喜炫耀,本來也就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就那幾本上學時候的榮譽證書,也已塵封多年,無暇翻開來看看,在我看眼裏女兒天資聰慧,常常好奇的異想天開,曾真的擔心過月亮和星星會不會掉下來,人會不會在晚上從地球的下邊掉下去。
  回老家去,自然要帶着幾歲的女兒,這邊成了家庭矛盾的焦點,和妻子的吵架每每與此有關,老家在鄉下,生於縣城的妻子極不願再看到老家的那條破舊不堪的院落,總是在一番爭執之後,我們父女倆做了很久很久的保證,什麼一定不會弄髒了衣服啦,什麼絕不會再去村邊是坡上摘花拔草,還有一定不會再去捉碩大的蛤蟆玩等等之後,才整裝一新,登上了回老家的公交車。
  回老家的公路不到30公里,這條路上自調回縣城我已經不知道坐車走過多少回,路旁的每一座山巒溝壑、每一個峯迴路轉,我再也清楚不過,瀏覽着窗外的青山綠水,順着彎曲的峽谷,不到一小時,故鄉的市井村落便映入眼簾,每次來回的路上我總要擡頭看看東面山峯上,峭壁絕峯處坐落的那座魁星老廟,像一尊聖賢雕塑在遠遠的招手,也不知哪朝哪代的文人墨客們,在封建八股的困擾中不安孤守寒窗之苦,在此十分險要之地,費勁心機於鬼斧神鵰般的峯尖上破資建閣,看不透上層建築的層層枷鎖,卻將滿腔抱負寄託於冥冥之中,祈求升官發財出人頭地,可總的說來,這座稱作魁星閣樓的古廟已成爲故鄉的影子,影響了一代代的莊農戶出身的年青後生們,鞭策着一個個糶乾糧的秀才學子們,當走出故鄉蔚爲壯觀的峽口,回首看一看這尊古廟,拜和不拜,虔誠和不虔誠都已不再重要,魁星閣樓仙人指路似的在永恆的看着你的背影,即便是功成名就衣錦還鄉,即便是面黃肌瘦空空行囊,閣樓依舊,故鄉母親已在喃喃召喚每一個歸鄉的遊子,看到了閣樓,便到了故鄉。
  數十年來,故鄉的油菜花年年黃的讓人心悅,燦的讓人陶醉,每到四月初旬,更是山花爛漫,碧海如原,如能登臨高處,故鄉美景便可盡收眼底,在二十年前四月初一,正值青春年少,我曾有此感受,約同窗好友沿着魁星閣樓的峭壁脊樑,直達見龍山頂,極目遠眺,周圍羣山環繞,溝壑縱橫,山麓坡地灌木蔥蔥,林草茂盛,牛羊成羣,喧囂的街鎮、點綴的村落,如同搖籃似的故鄉盆地搖曳在羣山蒼翠之中,故鄉如畫的美景像少婦般的豐盈迷人透着秀氣飄着乳香,那一刻永遠刻印在我每一個神經末梢上,我感慨上蒼賜予我這麼安靜泰然、世外桃源般的美麗故鄉,在這絕佳的高山之巔,沒有人能有勇氣去喊去叫,空曠的視野中只有萬般思緒在腦海裏蔓延,一切世俗腐舊都變得那麼不堪一提,一時的好奇讓我讀懂了魁星閣樓上千年來的玄理禪機,這是一個哲人的境界:建閣指路,是讓芸芸衆生孜孜學子們登上這見龍山脈的筆架峯頂,一覽衆山,超脫凡俗,走出黃金屋的誘惑,走出書中自有顏如玉的迷茫,去爲天下之憂而憂,去爲萬類霜天競自由砥柱中流,瀟灑年華。
  天下名山僧佔多,在故鄉最佳的一塊風水寶地上,曾經建造過一座歷史久遠的寺院,這座傳說中香花甚爲旺盛、接納着衆千虔誠信徒膜拜、讓多少純樸厚道的莊稼人寄託着美好生活夙願的千年古剎早已流失在歷史長河中,雖然近二十年來不斷有人捐資興建,幾座殿宇和僧房意示着這裏曾經有過的輝煌,有多少地方文人在追溯久遠的年代,試圖在歷史的滄桑中尋覓些許痕跡來擬文撰字,力求讓人憶起古剎遙遠的鐘聲,可寺院舊址前幾株千年古柏讓目前的一切倍感蒼涼,寺院山腳下是故鄉那所歷代久遠已經成績斐然卻還在肩負重任的中學,接納了一代代從泥土中滾爬來的莊稼人的孩子,從明清到民國,甚至更加久遠,在晨鐘暮鼓中,這裏書聲朗朗,攻讀不休,最爲感慨的是有一姓楊名景連的先生,終生興教,孤身一人在此教人育子,如同埋名的隱者,將自己的終生事業託付於故鄉學子,如今長眠於古柏倉鬆之間,矮小的墓碑並沒有讓故鄉的遊子們忘記,每年的清明時節,學校統一組織學子們鞠躬敬拜,逝者如斯,這位令方圓數十里民衆敬重的逝者,有如千年古剎從歷史古國派來的聖賢,仍然按照生前的夙願,在引渡人們從愚昧走向聰慧,從聰慧走向睿智,傳承文明普度衆生。
  我曾在故鄉西面的村莊下鄉工作幾年,在一次雨過天晴的午後爬上一座叫三臺的山巒,在雲層突破處,瞬然看到一座高峯直插雲霄,坐落於雲層上空,林木山石隱然可見,似乎相距十里之遙,我驚呼見到海市蜃樓,有一羊倌解釋,這便是太皇山峯,要去需一日路途,平日因山高霧擋,很少有人能在此角度一睹尊容,瞬間我有一種和高山鳴語,與神靈通融的感覺,頓然間心胸開朗,如撥雲見天,超然脫俗。
  我歎服先民們曾經對高山崇拜,有着神化般的傳說,多少年來我一直在腦海裏模擬故鄉的山川地貌,常常靜夜迷思,大膽猜想:在幾百萬年前,這裏曾是一馬平川,只有起伏的丘陵和荒涼的地平線,一個和故鄉盆地大小的隕石帶着烈焰從天而降,斜落在這塊大地上,鬆軟的大地母親般接受了這個天外來子,帶着炙熱的能量彈跳在了東南方几十公里的地方,形成了故鄉這個恆久的盆地,而這塊天外來客在沉睡冷卻風化,歷經幾百萬年的變遷,早已在此煥發生機,形成了縣域第一高峯,之後有了原始的人類在周邊覓洞寄居,直到有人來取名這座巨大的高峯爲太皇山,而故鄉的盆地也在陸地演化中聚水成潭,生龍養蝦,在數不清狂風暴雨的沖刷下,潭水終於有一天衝開決口,匯入渭河支流,盆地周圍鬆軟的地形開始潰塌滑坡,泥土涌入中央形成草灘溼地,當人類文明已經學會了狩獵,故鄉周邊黃河支流渭河流域的原始先民們首先發現了這塊草木茂盛的溼地草原,於是便有了人類生生不息,有了祈風祭雨,驅鬼降魔,爲了驅趕豺狼蟲豹,取木成扇,蒙皮爲鼓,在嚎叫和鬼吼聲中,在血與火的映襯中,火光照亮了先民們血紅的面頰,驚天的鼓聲和嚎叫驅散了對狂風暴雨、閃電雷鳴和林中野獸帶來的恐懼,先民們從遠古傳來的陣陣吼聲和振動上蒼的鼓點溶進了故鄉母親的血液,一代代傳入每一個故鄉人的神經細胞,從此,在故鄉人的耳中,再也沒有比黑池殿前的鼓聲吭進激昂的音樂,在故鄉人的眼裏,再也沒有比圍場疾鼓中勇敢馳騁的漢子。
  從故鄉的峽口到現代文明已日趨發達的縣城僅僅30公里之遙,這條當年的茶馬古道在只知流血流汗的先民們心裏,卻是多麼的遙遠,有人撰文說到,故鄉人傑地靈物華天寶,土地肥沃商賈繁榮,有人點石成金般讚歎故鄉粗獷彪悍的旋鼓舞蹈和遺留的民俗文化有如窺見世外文明般稀奇,在樸實無華的莊稼人出身的我的眼裏,這些,只不過是故鄉太久的封閉和落後罷了,故鄉在歷代兵荒馬亂中曾經是那麼的無奈,揭開歷史的長卷,故鄉母親曾急切的掬攔着因饑荒和匪亂中一個個癱軟下去的孩子的身軀,三年困難埋葬的餓殍還在讓故鄉母親隱隱作痛,萬花山寺的殺戮至今仍餘血腥,十年間崩塌的名剎古蹟讓故鄉母親尊榮盡失,淚流滿面。如今,看到故鄉的孩子一個個已經身強體壯,揮毫勾畫,盡展藍圖,故鄉正在自己懷中蹦出去的孩子們的學識和智慧中再次煥發生氣,笑迎賓客,看着故鄉遠望的身影,故鄉母親依然是那麼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