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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家姊妹去趕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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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家姊妹熱辣辣的目光,終於拽出山背後那輪彤紅的太陽。兩條粗黑的麻花辮交叉一盤,戴上豔紅的毛線帽,摸出小鏡擱膝上,摁一大砣雪花膏放到臉上,慢慢搓,慢慢揉,搓揉出一輪噴香的明月。穿上新賣的白皮鞋,左試試,右試試,看看挺舒適,才拉拉衣角,邁出門去。一擡手,一動腳,圍腰鏈上的銀穗叮噹作響,奏出清脆和諧的交響詩。

彝家姊妹去趕街散文

“大嬸,你家阿妹給好羅?”

“就好,就好!阿春,你又要去賣毛線帽了?你真能!”

“才三四頂訕。農閒嘛,總想去耍耍。”

含含混混,親親熱熱,急急的問,急急的答。嬌羞羞的姑娘,總覺得誰看出了心思,臉紅如桃花。潑爽爽的嬸孃,知道姑娘心裏裝的小算盤,樂呵呵的笑如背陰裏突然被陽光照到。心裏急得像有小蟲爬,恨不得馬上上路,但妹妹們還不來,只好一家家地約,一家家得等,約齊了再上路。

一樣的身材,一樣的打扮。比比你的衣服做工巧,我的衣服質地好,蜿蜒在山路上如一彎彩虹。一頂頂大紅毛線帽在林間穿梭,一個姑娘就是一隻小喇叭,七八隻小喇叭喧鬧,麻雀也羞於言語。談這個村的夥子俊,那個村的'夥子調子唱得好。說來說去,中心還是夥子。

“阿姐,今晚給回來得成?”年紀稍小的小九妹不無擔憂地問。

“回不成就算了唄,你急啥?”

“怕我媽……”

“哎呀呀,你媽真羅嗦。難道她忘了,她還是吃山酒被你爸唱來的呢。”快嘴的阿春姐,她忘了後孃的冷言冷語,卻不禁想起發窩村的那個小夥子,調子唱得人心慌。

“我媽說我還小,怕……”

“咦,你莫羞人。正正經經吃山酒,不就是隔着火堆對調子說笑麼?會出那樣事?誰叫你媽將心比心,黃蘿蔔比菜根。”

七嘴八舌,嘻嘻哈哈,鬧鬧嚷嚷。說到高興處,順手摘一片葉子噙到嘴裏,一陣陣悠揚的木葉聲,驚飛一羣羣山鳥。

“對門聽見笛嚕響,聽着笛聲是小郎;……”脆生生的女高音,隨風飄來。這不是前個街天晚上吃山酒時阿春唱的麼?怎麼滿山飄蕩?阿春的臉紅賽馬櫻花,心裏火辣辣地燒。背時夥子,肯定又等在前邊那個樹林裏了。“噓”,屏聲靜氣,趁他們不注意溜過去,讓他們白等一天。

驀然驚覺,目標早已暴露。他們是一心要約姊妹們了。原因麼?或許是前街晚上調子沒對贏,他們不服輸;或許折服於姊妹們的唱調水平,想學幾調。但不管怎麼說,今晚也一定贏他們。

暗暗下決心,個個想逞能。不覺頭上的大紅毛線帽不翼而飛。短命鬼,動作快得像猴子,咋不給人家留神的機會呢?心就別別跳,臉就辣辣燒。沒有帽子的打扮不倫不類,可只好停下來慢慢談、慢慢磨。

扭扭捏捏,羞羞答答,路邊一站就是個把小時。半遮半露,半躲半藏;明中有暗,暗中有明。長輩路過,姑娘轉過背,小夥子拉低帽沿,就算遮醜。其實也沒什麼羞的,民情存古風,哪輩人沒經歷過?

磨來磨去,姑娘們還得答應。夥子們摸摸衣袋,得意地約姑娘們散街後一起進館子,然後買些東西上山。是呀,夥子們是應該得意的,要是前些年,他們還得跋山涉水打回轉,“偷”家裏的米油鹽菜,拎鍋拎竈上山煮飯。可現在包裏有錢了,想想也開心。

得意些什麼呢?姊妹們有些不服氣。金口玉牙,答應了還不行嗎?偏要扣下姊妹們的帽子。不過沒關係,挎包裏有的是帽子。姊妹們又戴上新的帽子,也上了街。拿出包裏所有的帽子套在一起,拿在手裏,慢慢走,慢慢轉。東瞧瞧,西望望,既做生意又看人。緩緩的腳步走着時辰,把早已裝訂成冊的山歌在心裏翻閱,思索着如何對贏今晚的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