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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網與彈弓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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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趕網是一種手提式的小形漁具,前面用竹子繃成三角形,一根長約一米五的竹杆從上面穿過,綁在網的尾部。打魚時,將其放在小河或溝渠裏,一手按着上面的竹杆,記其在水底放穩,一手用同樣是三角形的趕子在前方擊破水面,一下一下地將魚驅趕到網裏。待趕子行到網口就提起來,於是,那些小魚小蝦就被網住了。這簡單的漁具就是那個時代人們增加卡路里和蛋白質的重要幫手。

趕網與彈弓散文

我的同學楊太和就有這樣一個趕網,聽他說是他的親大哥送給他的。

他不是他爸的親兒子,他的親爸被他稱爲幺爸。由於他的伯父沒有生育,就從弟弟家裏領養了一個。家有五兄弟,他是最小的一個。四個哥哥都喜歡打魚狩獵,這就是他喜歡用趕網打魚的原因。

空閒時,我跟着他去打過魚。我們商貿宿舍地處郊區,四周都是農田。南方農村溝渠縱橫,楊太和的趕網大有用武之地。每次來到溝渠邊上,他就將那件打着補丁的外套脫了,讓我替他拿着,他則將褲腿高挽至腿根處,緊一緊紮在腰間放魚的簍子,神氣地下到溝裏。

將趕網放下,人站在網側前方一米多的地方,在儘可能寬的範圍內用趕子驅趕。就這樣不停地忙活,一個下午就會有半斤、一斤左右的小魚小蝦裝進他的那個不漏水的簍子裏。那些魚蝦都不大,也就在一寸多長,有時還會逮着幾條肥肥的泥鰍。遇上下雨漲水,一些稻田就會有較大的魚順着缺口流到溝中。那個時候,他就會逮到更多的魚,一條几兩或者半斤的也有。記得最多的時候,他一次就逮了幾十條這樣的魚。

那個時節,物資都是按人頭供應的,肉更是如此。每人每月只有一張票的定量,這一張票可以是半斤,也可能是三兩。有時豬收不上來,你就是拿着票也買不着肉。肉少,油也不多,每月只有半斤,都是菜子油。炒菜時都捨不得多放,幾錢油就要炒出一大盆菜來,供一家數口來吃。生活中少了油水的滋潤,成天都處在飢腸轆轆的狀態中。

我同學王少明家的日子,要好過一些。因爲他爸是一個駕駛員,能順便在外地鄉鎮買回一些豬板油來,有時還能買到羊腿等東西。相對於我們,他家的日子過得要好得多。

楊太和的老爸是一位機修工,可以找回那些廢舊的油棉紗生火,卻找不回肉和菜油。他家一日三餐都是吃那種加了菜葉的稀飯,改善生活的`機會少得可憐,這些魚就越發顯得珍貴了。拿回家去,他的母親會將魚細心地剖了,除了煎上幾條打牙祭外,其餘全都放在太陽下曬成魚乾,存在一個廣口的大瓶子裏,說是留着過年再吃。他的母親很會煎魚。可以用很少的油就把魚煎得脆脆的,連刺都是酥的。

我家的情況也不好,一家七口,所有的生活必須品都靠那點供應。我家是北方的,老家那兒喜麪食,剛來到南方這小城,白麪一個人每月只供應兩斤,還真的不習慣,天天都是吃那種陳米煮的稀飯,怎麼熬都是清湯寡水,湯是湯,米是米,一點都不稠。

那時的大院裏一家煮飯全院飄香,就在那打了許多魚的那一次,楊太和家又在煎魚了。聞着那誘人的香氣,不懂事的小弟也吵着要吃。母親問我:“今天你們打了多少魚呀?”我老實地說:“差不多在三斤,回來稱了的。”“那你怎麼空着手呀?這老話都說,見面分一半,你跟他跑了一下午,不說一半,分一斤不過分吧?”我便慌了:“人家,人家……沒有說……要給我呀……”“還不是欺你老實!人家當然不說,你不會向他要呀!”母親不滿地說。我賭氣地說:“明天,我也買個趕網打魚去!”

第二天趕場時,專門到賣漁具的地方看了看,一個趕網得要四、五塊錢,還只有網,買回來還得要去尋竹子做網口和趕子,這對於城市居民是很難的,一下子就泄氣了。

無法用趕網來逮魚,這也難不倒我,我還有一個絕招,就是彈弓。那時的男孩子沒有不熟悉彈弓的,幾乎人手都有一個。我也有,而且準頭不錯,只是懼怕母親,不敢公開玩。這次爲了給家裏弄點葷食,可以亮出來了。

我不再跟着楊太和去打魚了,而是裝一口袋小而圓的鵝卵石,到田間地頭或小樹林中去打鳥。快要成熟的稻田裏麻雀成羣飛舞,歡天喜地地吃田裏飽滿的穀粒,豎起的稻草人根本起不了驅鳥的作用,農人對此恨之入骨。見我去打麻雀總是高興地說:“對,娃娃,多打它幾隻下來!狗東西,太可惡了。”

趕緊掏出一顆石子,放在彈弓的包皮中,瞄準,發射,平均發射三發石子,就有一個麻雀被擊中,伴着鳥兒的驚叫,引來一陣叫好聲。我則得意地將獵物撿起來,掛在腰間,又朝另一塊落滿了麻雀的田裏走去。趕着運氣好,一個下午就有七、八隻麻雀的收穫。

打下的鳥,拔下毛,剖開,就用鹽醃了,放在一個搪瓷小盆裏。待攢多了,可以弄上一盤,讓家裏的人都沾一點葷腥。

離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樹林,裏面有土畫眉和白頭翁,每到晚上,它們都會在裏面歇息,它們的叫聲比麻雀的可好聽多了。但枝葉太密,並不好打。

其實,麻雀也是不容易打的,你在田地邊出現的日子多了,它們會認識你,再見到你,就會發出一陣“嘰嘰喳喳”的報警聲。到後來只要我把彈弓舉起,它們就一轟而散,遠不如打魚容易。

不過這也難不倒我,鳥不好打,我改打老鼠。商貿宿舍外面有一家福利社,是加工米和麪的工廠,裏面的工人都是殘疾人,他們或失明或失聰,從事着手工磨面等工作。我見過他們的工作,在一間大工房裏,一溜擺着許多石磨,那些失明的工人渾身都灑着一層白色的粉塵,一圈圈地推着碩大的石磨。

大凡加工糧食的地方老鼠就不少,特別是在福利社的那個豬圈裏,老鼠都成精了,大白天就敢出來和那些豬搶吃的。福利社的職工都是殘疾人,奈何不了它們,因此都養得肥肥胖胖的。

我就瞄上了它們。

那時的福利社守得不嚴,一個乾巴老頭兒見我這個小屁孩兒往裏走,基本上是不聞不問的。我每每都是徑直走進那個大工房,從中間穿過,來到福利社的豬圈裏。

老鼠太多了,在豬圈裏四處亂躥,有的甚至就直接跳到那些肥豬的背上。將石子安上,把膠皮拉長,對着在食槽裏偷吃的老鼠,想象着它已經變成了桌上的佳餚,一個點射,“吱”的一聲,打翻在地,迅速跳進去,將其捉回,怕不死,就狠狠地甩在地上。老鼠聽到同伴的叫聲,都躲了,但卻躲不了好久,就會又出來的。這次我就不盲目地打了,而是有選擇性地專找那些大老鼠打,居然屢試屢中。不過打老鼠也得要掌握要領,必須直接命中頭部,才能將打到的老鼠撿回,你要是打在它的身上,那怕將它打翻在地上,它也是要拼命跑回去的。不過這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老鼠的個頭畢竟要比麻雀大,再加上距離近,要打中它的腦袋也不是太難。因此每一次出獵,都會有收穫。

老鼠的皮很好剝,把它掛起來,在鼻尖處橫着切一刀,慢慢理出一圈皮來,然後用力一撕,一張皮就下來了。去除內臟,腦袋和腳爪都不要,洗淨在清水中泡上一天,就成了很好的肉食。

奶奶、父母和兩個姐姐都不吃老鼠肉,嫌它們太髒。但奶奶和母親都會興致勃勃地將這些老鼠肉做成很好吃的佳餚。放上一些豆瓣醬,加上泡姜、泡海椒,那味兒真的很別緻。兩隻老鼠就能讓我和弟弟美美地吃上一頓。看着我們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兩個姐姐無一例外都會做出厭惡的模樣。其實她們都不知道,這些老鼠都是吃糧食長大的,不光沒有怪味,連腥氣都沒有,好吃極了。

打老鼠的小屁孩越來越多,楊太和知道了此事後,也加入了進來。一問才知道現在打魚的人也多了,那些農民怕踩壞了田坎,也開始干預,要打魚得到更遠的地方去才行了。

進出福利社的人多了,終於引起了警覺,守門的老者加強了管理,大鐵門就關了起來,不讓進了。我也結束自己的“狩獵”的生活,開始思考用其他的方法來改善生活……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幾十年就過去了。這天在小區散步,偶然看到一隻老鼠在綠化帶中探頭探腦,勾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

晚上在QQ上和在家鄉的弟弟聊天,談及此事,他居然一點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