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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菜花開了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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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油菜開花時節,我總忍不住要打量那細小的花蕾,嗅一嗅春風拂過的花香,但卻又害怕正視它們,黃色的花瓣跟記憶裏的油菜花一模一樣,它們總能喚醒童年的那個夜晚,空氣中瀰漫着濃煙的夜晚,還有花叢裏的那座矮墳,總覺得它是因我佇立於此。

油菜花開了散文隨筆

老人蹣跚出現時,屋子裏的笑聲戛然而止,煤油燈使足了勁,散發出微弱的光線,彷彿風只要稍稍一吹,便能使它前功盡棄,老人拿着皺巴巴的信在門檻邊踱來踱去,戰戰兢兢地往屋內探着。

找一個合適的位置終於停了下來,她鼓足勇氣發出顫顫的聲音:“誰能幫我讀一下信?”儘管低聲細語,還是壓過了屋子的寂靜,堂屋裏的男人抽着煙,女人低着頭,對她熟視無睹,老人只得耷拉着腦袋坐在門檻兒上死死盯住信,只要盯着信,似乎就能看穿它,老人懷着這樣的信念盯了許久,然後似懂非懂地擺弄信封。

老人並不老,五十出頭,乾癟的身軀與滿臉的皺紋顯出老態,長期的營養不良更顯病態,所以別人都叫她“老婆婆”。她就住在隔壁的茅草屋裏,屋內的擺設一目瞭然,一個不大的案板上放着三個碗跟一雙筷子,火坑旁立着一小鍋,做飯炒菜全靠它,幾件破舊的衣物堆放在剛能容納她的小牀上,用稻草做的枕頭,旁邊放着一瓶心臟病人吃的藥。只見她喘着粗氣惶恐地看着大兒子。

的確,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了:“讀什麼讀,每次來信就知道問家裏要東西、要錢!你老也不能太偏袒做小的,我們當大的也要過生活!該賣的都賣了,這房屋是我成家之後一手修成的,休想打我家的主意!”老人的大兒子謾罵道。

黯淡的光線下看不清每個人的臉,除了老人大兒子的怒吼,其他人都沉默不語,煤油燈散發的黑煙籠罩整個堂屋。這獨當一面的高嗓門兒把兒時的我吸引了過來,我一股腦兒地往屋內擠,企圖用我的眼睛與靈敏的聽覺洞察一切,正當四處觀望,一旁的老人把我吸住了,看着她手裏揣着的`東西,湊過去好奇地問道:“大婆,你手裏拿的什麼呀?”老人猛然擡起頭,眼中煥發希望:“妞兒,你是小學生了,快,幫大婆讀信!”

這種被信任的口吻讓我受寵若驚,滿屋子的人,老人偏偏挑中我,聲音是那麼急切,當時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一定不能讓老人失望,我小心翼翼地接過信,湊到煤油燈旁,斷斷續續讀起來:“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再有一年半我就可以出獄了,但是這一年半對我來說又很漫長,經常有人欺負我,我吃不飽,穿不暖,要是家裏有多餘的糧食能不能給我寄些過來,再寄些錢給我,等我出來了一定好好報答您……”老人還沒聽完信,耷拉着頭沮喪地往回走,我停下來追出門還了信,滿懷自豪地回到堂屋,把屋裏異樣的眼睛當做對我會讀信的敬仰。

回到家,我把讀信的事情帶着炫耀的口吻告訴了母親,本以爲能得到母親的誇讚,但是母親只輕輕嘆息,沒有多說什麼。

幾天後的清晨裏,不經意間看見屋對面的油菜花地裏多了一座新墳,母親說是屋下的那個大婆,前兩天心臟病發作沒有及時送去醫院死了,她有個在外地坐牢的小兒子,病發前還向鄰舍借錢寄給他,錢還沒籌夠,人就沒了。我心裏咯噔一下,“人就沒了”久久迴盪耳中。

那年的油菜花開得格外豔麗,看得我眼花繚亂,更使我心煩意亂,每看一次,都像是它們在責罵我說:看,都是你的錯,誰叫你讀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