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把故鄉遺忘散文

有父母的地方就是桃花源。父母在世時，遠嫁他鄉的我逢年過節總會不辭辛勞地回去一趟。父母亡故，心中有的只是“不堪淒涼對荒冢”的落寞，於是回去的次數也日漸稀少。隨着姐姐和弟弟到外省謀生，回鄉的心更不似那些年濃烈。有時因爲一連幾年也難得回去，所以很多人認爲我可能早就已經把故鄉遺忘了。

如果說我已經把故鄉遺忘，那你就是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決不會承認。只是說到回鄉，總有一些尷尬不想輕易訴於人聽。然而每到歲末年終，總會有親人朋友問我“過年回家嗎？”問多了，我想我只能把我的苦衷說出來，以解衆人之惑。也許你聽了就會喟然長嘆：這就是生活，這就是無奈！

爲了孩子的成長，我們選擇了留在她的身邊看着她長大。這樣的選擇註定了必然要付出代價，那就是在困境中掙扎。在農村若想靠種田地賺得盆滿鉢滿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種着幾畝棉花一年到頭只夠飽腹。窮則思變，2009年我和老公一咬牙籌款把家裏的生意擴大，鳥槍換炮，把原來的過時了的'舊木貨架淘汰了，又添了新的超市貨架和貨櫃，貨物也進的比以前多了很多，生意較之前的小打小鬧稍微有了點看頭。鄉下的生意在淡季時關一兩天門是毫無問題的，若在春節期間，在外打工求學做生意的相繼回家過年，出門玩樂、走親訪友，無形中拉動了消費，這時的生意就會比淡季時好幾倍。一天的收入可以抵得上平時十幾天的總收入。在這個時候是需要抓住商機好好營業的。老公在生意上是門外漢，雖然開店多年，但他連店裏很多商品的價格是多少都是一頭霧水，顧客問他時，他是一問三不知。如果哪一天我不在家，剛好又來了不熟識的陌生顧客，這下他就慌神了。別人都說我把他慣了，這麼不操心不像話。話該怎麼說呢？也許我們夫妻只是分工不同，但付出的汗水不一定就比別人的少。老公那些年爲人家焊接防盜護窗時，眼睛痛得一整晚都睡不安，我除了乾着急也無能爲力，那時他也不曾埋怨我沒有爲這個家出多少力呀。自從不開修理電焊店後，我們又改種棉花，他成天在地裏勞作，除草、開溝、施肥、治蟲，很多時候我完全可以把門關了給他當下手，可他也並沒有眼饞我的清閒，要我陪着他在太陽底下曬呀。他知道我從小被父母嬌生慣養，不會做農活，覺得自己苦一點無所謂，除非自己確實忙不過來，才叫上我幫一下，否則也不會輕易要我跟着一起受苦受累。我想，既然夫妻之間沒有哪個人必須拼死拼命地做了外面的事，還要操心家裏的事，既然他在外面流了汗，回來了就該坐着好好歇歇呀；既然我做不了外面又重又苦的活，就該把家裏的事打理好啊。你要一個大老爺們圍着幾個小屁孩在貨架周圍轉圈圈，只是爲了要做一筆區區幾元錢的生意，還得容忍他們的挑三撿四，這又何苦讓他頭昏腦脹呢？

在偶爾的抗議無效後，我學會了容忍老公的不操心，習慣了他經常在空閒時到茶館打打小牌而不守店子，也習慣了他在極度勞累時，或者根本不想動時來了顧客就朝我大聲叫喚，習慣了他連很多貨物的價格是多少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太多的習慣讓我在春節期間只能把思念壓抑，爲了賺錢改善生活的品質，我不止一次打消回鄉的念頭。我知道一旦我在這個關鍵時候回家，老公必然會不適應，甚至把生意做砸。我怎能錯過商機、錯過一次爲家裏掙錢的機會呢？

我不想爲了在春節期間可以回去與姐弟團聚，與多年未見的好友敘舊，而置家裏的生意不顧。我的家境不允許我有那樣別人輕描淡寫的放縱。我知道錢確實是賺不盡的，但作爲還在困境中掙扎的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不愛錢，無視錢的用處。我不是不想家鄉，不想親人，不想兒時的夥伴，不想故鄉的一草一木，但我不能爲了滿足自己一時的快樂，排解自己的思念，而讓勞碌了一年的老公難得清閒，還得被瑣事糾纏，活得那麼沉重無趣。

故鄉，我不是把你遺忘，只是生活逼得我有所捨棄。當哪一天我精疲力盡，口中已無力發出清晰的聲音，只能讓嘴脣艱難地嚅動，請相信：那一定是我在念叨我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