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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蒼茫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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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於北方,是極爲稀鬆平常的,而對於南方而言,那的確是稀罕的尤物了。

雪落蒼茫散文隨筆

前一段時間,我從網上得到一個駭人的消息,北京林業大學的學生,趁着元旦假期準備去東北看雪景,在從哈爾濱去往雪鄉的路上,不幸遭遇車禍,造成了四死五傷的悲劇。我心中頗爲悲傷,既爲這些年輕的生命逝去而悲,也爲他們的父母的將來而傷。

我想,這些年輕人應該是出生在南方的吧,他們懷揣着對雪鄉的嚮往,一路歡歌而去,不曾料想,這竟然成了死亡之旅,實在是令人扼腕!

雪,紛紛揚揚,飄飄灑灑,此時在我看來,不再是充滿詩意的,而是是冰冷殘酷的,就像這些逝去的生命之花。

這也許僅僅是個意外,或者,欣賞美是要付出代價的,但付出生命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但是,還是有那麼多的人,對雪充滿了無限的憧憬。這些人中,有今人,更有古人。

永貞元年的某一天,柳宗元冒着嚴寒,踩着雪花飄舞的小徑,百無聊賴地來到了江邊,爲的就是借江畔的雪景,紓解心中的塊壘。當他看到寒江垂釣的老者,不禁感慨,沉聲吟誦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其聲悽寂,其音悲愴,我想,他此刻一定是想到了自己的處境——舉世混濁,惟其獨清。儘管政治環境險惡,但他要像這位“蓑笠翁”一樣,保持自己的個性,絕不同流合污。

看雪,最好是去西湖的.湖心亭。崇禎五年的臘月,張岱去了,他是在大雪三日後去的。他划着一葉扁舟,四下望去,只見“湖中人鳥聲俱絕。湖中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四野蒼茫,孤寂難耐。抵達了湖心亭,只見有兩人鋪氈相對而坐,有童子在側,生火煮酒。那兩人見到張岱,高興地說:“想不到在湖中還會有您這樣的人!”他們拉着張岱一起喝酒,張岱也不客氣,端起酒杯,喝了三大杯,然後告辭離去。張岱在這個雪落蒼茫的西湖,獨自前去賞雪,悽清,高冷,卓爾不羣。

當然,在飄雪的西湖,在那斷橋之上,策馬行吟,也是不錯的選擇。但是,馬須爲“蹇”者,因爲它走得慢,走得悠然,一顛一顛的,頗有搖籃曲的感覺。雪厚點,也無妨,下馬趟雪,腳踩在雪上,“嘎吱”作響,別有情趣。你也可以駐足,遠觀斷橋,只見它“恍若萬丈玉虹跨越湖面”,真奇觀也。

其實,在山中賞雪,也很有意思。高濂四時幽賞錄有云:“飛雪有聲,惟在竹間最雅”,你看:山窗聽雪敲竹,淅瀝瀟瀟,連翩瑟瑟,聲韻悠然——這是何等的清聽!如果是我,一定會感到有一片清冷的月光入懷,心裏頓時澄澈如泉水。此時,世間的一切煩惱,都會融化在那一片片潔白的雪花裏。

去黃山看雪景,跟西湖又有不同。1616年的正月初四 ,徐霞客“兀坐聽雪溜竟日。”你看,他居然一個人枯坐在山頂的石頭上,坐聽冰雪融化的聲音一整天,這是何等的意趣和情懷,這世間,恐怕也只有他纔能有此雅興。

騎一頭禿尾驢,去黃山看看雪,或許滋味又不一樣。順治年間的王漁洋,就是這麼做的。他“朝騎禿尾驢,來尋雪中道。”擡眼一望,只見“石壁引孤鬆,長空沒飛鳥。不見遠山橫,寒煙起林杪。”此時,他一定會有“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感覺。

賞雪,自然離不開賞梅,踏雪尋梅,其樂無窮也。有詩云:“梅輸雪花三分白,雪遜梅花一段香。”看來,梅、雪之美,難分伯仲,二者共賞,幸甚。

賞梅最好的去處,當然是孤山了。“孤山看梅”,是文人雅士的一大盛事。這裏,我不得不提到一個叫林逋的人。他是北宋時期的一個隱士,二十幾歲就結茅孤山,無意功名,一生未娶,終日“植梅放鶴”,最後終老於此。他每天都要棹小舟 ,去西湖中的小島上,拜訪寺廟的僧人,對弈喝茶,談禪論道。出門前,他總是吩咐童子,遇有客人來訪,便放鶴傳信,他便搖舟而返。他在孤山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宛若神仙一般。

林逋很有才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擅長詩歌,他寫梅花,文壇一絕。他的山園小梅中有這樣的句子:“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硬是將梅花的神韻寫絕了。也許是因爲他名氣太大吧,以爲陪葬品一定很豐厚,於是,他的墓被盜了,但盜賊只挖得端硯一方,玉簪一支,別無它物。端硯是林逋的日常所用,這個好理解。但他終生未娶,緣何有玉簪一支呢?這就頗讓人浮想聯翩了。我估摸着,這也許就是林逋隱居的原因吧。最後,他以梅爲妻,以鶴爲子,也許是因爲情傷?如果真是這樣,那的確令人唏噓。

我彷彿看見了林逋,在落雪蒼茫的孤山之上,輕輕撣去梅花上的積雪,眼裏充滿了愛意。我想,他一定是在思念,他心中那個叫“梅”的姑娘吧。

雪落蒼茫裏,我感受了殘忍的冰冷,體會了情懷的浪漫,聽到了大地的心跳,也觸摸了愛情之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