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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倆嘮嘮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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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今天就咱爺倆,女兒燙上一壺酒,就坐在您親自做的小方桌旁,咱爺倆喝喝小酒,嘮嘮家常話。昨晚上女兒又夢見您了,每年的清明節前後,總是會夢到您。在我家的地毯上,您和母親坐在被子上,母親說她眼睛疼,而您,依然穿着中山裝,正襟危坐,雙目炯炯有神,你說要給我接送孩子:兩口子住的這麼遠,孩子該怎麼辦。最近氣候很不穩定,感冒,頭昏昏沉沉的。睡夢中見到您,我還是打了一個機靈,欣喜激動。這是你第四次出現在我的夢裏,依然清瘦的面容,略駝的背,抽着紙菸,薰黃的手指,眼神裏滿滿都是慈愛,說的還是那句話:我的這個大鼻子女子。

爺倆嘮嘮散文

前些日子大哥回老家去看你了,多少次清明我都沒有親自去祭拜您,聽說爸的新家蜘蛛結滿了網,母親說這是您在護佑您的兒孫,福壽綿長。嘿,女兒今天不想提想念的話,就想和你拉拉平常話,回憶回憶過去的日子,如今不是流行憶苦思甜嗎,以這樣的方式表達對您的懷念敬重。

該從何說起呢,就從我小時候說起吧,您還記得嗎,家裏四個孩子,屬您最疼我,您從來都沒打過我,唯一有一次卻烙印在心靈。那個年月我就像個半大猴小子,調皮是出了名的,雖然學習成績很是讓您驕傲,好幾次王老師坐在咱家的炕上說着,‘二哥,你家的`二女子可比你老大家的那兩個小子強多了’,我都能看到您高昂的眉頭,抿着嘴高興的樣子,您對我寄予的很高的希望。

有一次去大伯家,走的時候表弟卻說找不着他的鉛筆了。大伯懷疑是我偷走了,質問非要搜身,您問我究竟拿沒拿,我說沒拿。那個年月偶爾和班裏的小夥伴偷瓜摘杏子吃,大伯一口咬定就是我偷的,您第一次當着外人的面舉起了巴掌,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氣憤。屁股上一巴掌我知道打到您的心裏,您常說的一句話,人窮不能志短,大伯家光景過的比咱好,可咱家的娃不能被人瞧不起。您常說的一句話,一定要爭氣。強勢的您不可能接受我的辯解,爸那一次我真沒拿,雖然有些搗蛋調皮,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女兒有自己做人的原則。母親從小就教育‘小了偷針大了偷金’,就是縫衣服,母親都讓我們脫下來縫,怕以後走上歪路。那麼多年一直後悔沒有和您好好嘮嘮這件事,不過心底裏您是不會相信女兒是這樣的人的。

前些日子小舅舅還提起您,喝了點酒,一口一個我姐夫是個好人呢,當初您可是掏心窩的對親戚朋友們。家裏光景不好,家裏的七大姑八大姨來,母親和您總不嫌棄,就是自己捨不得吃喝,也不願意慢待親戚們。那時候咱家總是個中轉站,四面八方的親戚都要來了歇歇腳。您常常說的一段話,人走在豐旺處,吃得了東西吃不了福,讓我一輩子記在心底。

我小時候沒有人帶,大我六歲的姐姐常常揹着我,您常常用一句很形象的話,‘可不能忘了你姐姐,那個時候你很重,像個豬娃子,姐姐脖子揪的長長的揹着你。’就在您和我們過的最後一個年,您又一次提起,動情處嗚嗚地哭。我不知道這是您對我最後的囑咐,讓我做一個懂得感恩的人。

一晃十年已過去了,2003年5月22日早晨是您走的日子,女兒有許多心裏話要和你說,一件件來吧。你走後家裏何止是塌了半邊天,母親好多年都精神不振,多虧了您的好人緣,外公外婆,左鄰右舍幫着母親度過心理上難關。家裏的債務由我們三個共同扛了下來,弟弟還未成家,一年不到母親就隨我來到呼和浩特。您當時走的時候,您最疼愛的小孫孫宇宇才幾歲,可現在長成了一米七幾的大後生,長得和我哥一模一樣,學習成績還是不錯的。當初您走的時候,老小還沒成家,如今您的小兒子也有兒子了,女兒的孩子長得有一米二了。母親弄孫爲樂,一大家的日子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安詳平和。四家人爲了利益都沒紅過臉,大家有困難一起幫,雖然分散各地,互相幫襯着,照應着。

酒有些涼了,女兒再拿去熱熱,咱爺倆接着聊。您知道咱爺倆是一樣的脾氣,有許多話憋在心裏,不善於表達,可心底明鏡似的。女兒後悔,從來沒有這樣面對面這樣坐下陪您聊聊天,有一次說您回老家喝醉了酒,想去爺爺家,好久沒見二老,想和爺爺住一晚,可當時天色有些晚,奶奶又癱瘓在牀,見不得醉漢,那一次您回家和母親哭了一鼻子,說,‘我想我大我媽沒想到他們給我吃個閉門羹。’奶奶前些年才知道您去世的消息,老人傷心欲絕,嘴裏唸叨着,我生了這麼多孩子,就把我最忠厚孝順的兒子讓老天爺帶走了,嘶啞的哭聲讓人動容。您就諒解他們吧,去年爺爺還來我們姊妹幾家串了串門,老人身體還好,就是牙齒掉光了,老人是個直性子,可心裏兒孫們親着呢。

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在老家的磕磕絆絆隨着時光的流逝也冰釋前嫌,有些頑固霸道自私的大伯和我們如今相處的也都挺好的。上次母親和我們回老家,老早就殺雞宰羊,他眼淚汪汪,熱情的歡迎我們的到來,和小時候已今非昔比。老人如今也是一身病,打斷骨頭連着筋,我曾經發誓不再踏上這片土地,不再登他家的門,可現在想想是多麼幼稚的,當見到他們,彷彿就看到了您,還怎麼能恨起來。人常說血濃於水,這話一點都不假,小村村裏到處都是童年美好的回憶,想忘記有時候卻更清晰。

沒有親自去墳頭上祭拜您,我想您一定不會怪罪女兒的。女兒相信人都是有靈魂的,生與死都一樣,軀殼在那裏,靈魂遨遊在天際。外在的形式都是次要的,對一個人深切的緬懷不是隨風飛揚的幾摞紙錢就能代替的,它長長久久住在我們的心裏。我相信您就在不遠的天上看着我們,護佑着我們。無論我走到哪裏,相伴相隨,當您想念我們時就會託夢給我們。直到我們年老時,就如您深藍色的中山裝,灰色的帽檐,永遠不會褪色,一切如昨。無論何時何地,喝着小酒,彈着三絃,哼着小曲快樂的父親,定格成生命中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