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池茶嶺的散文欣賞

池茶嶺的散文欣賞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3.15W 次

微信圈裏有“微友”問:池茶嶺現在什麼地方?

池茶嶺的散文欣賞

手機屏幕上我詼諧地寫下:池茶嶺原來在什麼地方?併發到微信羣裏。

我記得,爬上因有雷達站設立而名揚三衢的大湖山上,東邊可望江山縣城及其轄區四都、上餘、溪灘等地;西邊則可望常山縣城及其轄區青口、招賢等地。大湖山西端曾有一條大道,往東通往江山的四都,往西則通往常山的青口。說是大道其實也就是一條羊腸小道,但它是連接東西的山道。蠕動在大湖山東邊這條“羊腸”叫“五家嶺”,嶺下有一小村就叫五家嶺。蛇伏在大湖山西邊的羊腸小路就叫池茶嶺,嶺下也有一個小村子,叫池茶村。

池茶村我還沒有去過。但小時在四都老街上玩,常常看到好多賣柴人,就聽當中有人說他是池茶人。有時我還好奇問“池茶在什麼地方”,他們會用手指着一個方向告訴我“那最高最高的山頭翻過去。”

那個山頭就是大湖山。據說大湖山還是三衢地帶最高的山。

池茶嶺則是我親自涉足過的,並留下值得我一生回味的東西。

那是我12歲時發生的一件事。秋日的一個早晨,太陽還在天邊的雲層裏懶着不願出來的時候,我和我哥哥及幾位鄰居大哥已跋涉了十幾裏的山路,站在了大湖山東邊的一個小山包上。我們是來大湖山砍柴的。七十年代,我們炊事泥竈燒的柴火來源主要是山上的灌木林和雜草。大湖山周邊的山林都歸各地村級集體經濟所有,是嚴禁砍伐的,只有一年一次,由所有權屬下的生產隊統一安排砍伐,也只有其隊裏的社員才能分到一塊山地砍伐樹木,我們這些吃“定額糧”的居民戶雖然也是農村人但還沒有這個資格輪得到上山砍柴的好事。一年四季,我們居民戶人家也只有靠買柴燒竈做飯了!那時,我們這些居民戶的人家大多經濟都不寬餘,日常生活好多還得依靠自力更生。砍柴,就成爲了我們這些居民戶子弟的“義務”。我十歲那年就同我姐姐哥哥上山砍過柴了。

那些年裏,不知道爲什麼,大湖山山頂方圓幾公里內的一片山地沒有歸屬哪個生產隊所有。於是,我們就多走幾公里路,爬過幾個山頭,到這一片山地上來砍柴。起先跟着姐姐哥哥來砍柴,還不要爬上大湖山的山頂,在五家嶺邊上的山地上就能砍到又粗又高的柴木。兩年不到,這些又粗又高的柴木就見不到了。最後,要砍到一擔枝杆稍硬一點的柴木,得要花費半天時間,在山坡上四處奔跑尋找!就是上個星期天,我們就跑了幾個山頭,也沒有砍到一擔像樣的柴木,最後,只好砍一些荊棘和雜草湊數。今天這個山頭較遠,是一位大哥哥帶我們過來的。陽光下,這裏的情景很糟,別說我們有五六個人,就是一個人要在這裏砍好一擔柴也很困難。“離離原上草”,這裏倒像是牧羊的草地。一片嘆息之中,有人突然提議:去池茶嶺偷柴!他告訴大家,上次上山他就跟別人去過池茶嶺,那邊有一片松樹林,有好多枯的松樹,隨便偷擡一根就夠一次上山砍的柴了。並告訴大家,池茶嶺就在五家嶺頂翻過去就是,離我們這個位子不遠。

苦於此地實無柴木可砍,我們兄弟倆也贊同。這也是我第一次當“賊”,也是我人生唯一的一次當“賊”。

在提議人前面的引導下,我們一行砍柴人走上了一條荊棘佈滿的山道,拐入五家嶺,爬上嶺頂,見到了一條向下延伸彎曲的山道。提議人說這就是池茶嶺。說也奇怪,看到山的這邊,山體竟然是綠色蔥鬱,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灌木遍山都是。當然,這裏是不許亂砍的。聽說每天都有人巡山,發現誰砍伐樹木,輕者沒收砍下的柴木,重者則沒收柴刀柴衝柴索。那時,辦一幅砍柴工具柴刀柴衝柴索等也要好幾塊錢哇!我爸爸一個月的工資也才24元。

我們像做賊似的——哦,我們就是賊——一個個偷偷從池茶嶺上閃進了一片茶樹林,各奔東西尋找自己的“獵物”。我因人小,加上膽子也小,本來在爬上五家嶺頂時就已拖在了後面,這下大哥哥們隱沒在山林中時我還剛剛進入茶樹林。我哥因要照顧我也就拖在了我一起。從茶樹林出來見到了提議人說的那片松樹林,黑壓壓的一大片。在這裏除了我們哥倆已不見那幾個大哥哥們的身影。當然,這時也不會想得太多,更不容我想得太多,就聽哥哥的話,儘快找到一棵死松樹,好快點砍倒,擡起就馬上跑路。活樹是千萬千萬不能砍的,亂砍林木那時也是要被抓的。不是公安來抓,巡山的人就可以抓。

哥哥已比我先找到一棵死松樹,柴刀已劈向松樹的根部,空曠的山林中可以聽到一聲聲“啪、啪”的響聲。當然,這些聲音中有的還是那些大哥哥們砍樹發出的,也傳過來了。不一會,我也發現了一棵已是光禿只留下樹幹和枝條的松樹。遺憾的只是這棵枯死的松樹太大,根部好粗,我試着砍了幾刀,就因爲刀口太短砍不進去,像是蜻蜓點水。我放下柴刀,雙手抓住樹杆,使盡吃奶的力氣用力搖擺,想鬆動它的根部好把它連根撥起——這是大哥哥們以前告訴過我的辦法。然而,樹大根深,我的努力盡廢,它紋絲不動。實在沒辦法我只好放棄,重新在林子裏尋找。還好,不一會又讓我找到了一棵,雖然是小了一點,但還可以湊湊數。更好的'是,不用刀砍,我只是抓住樹杆稍用點力就搖動了它的全身,因爲它長在一塊岩石的邊上。我來回把它搖晃了幾下,它的根基已以鬆動,再用力 往下一拉,把它從岩石上拉下來了,一根枯死的小松樹已橫在我的腳下。隨後,我就趕緊收拾好柴刀柴沖和柴索,扛起小松樹往來時的方向跑去。跑出松樹林,我看到我哥,他扛着松樹已逃向茶樹林。我還看到了那幾個大哥哥,他們則已跑出茶樹林,有的已逃上了池茶嶺頂。“只要過了嶺頂,巡山人就不會追過來了。”提議人曾這樣對大家說過。

我最後一個進入茶樹林,吃力地穿行在茶樹林間,極力地向上爬,想着快快逃出茶樹林上了池茶嶺,一切就好了。只是寬大的油茶樹老是有意與我作對似的,扯拉着我肩上的松樹枝條,讓我舉步艱難。此時,心中更是生出一種恐慌,越是想早點逃出茶樹林這種恐慌越是嚴重。我最怕巡山人出現在我的眼前!

還好,終於逃出了茶樹林,看到了池茶嶺山道,心想再爬上一段嶺路上了嶺頂就沒事了。然而,眼前的一切讓我目瞪口呆:池茶嶺頂,一棵枯死的松樹橫放在山路上,哥哥頹廢地坐在樹幹上,身邊站着一位一臉煞氣重重的大叔,雙手叉腰,兩目威逼着我的哥哥。我一時不知所措,竟然呆呆地木立在茶樹林邊端。

“過來,把松樹放到這裏。”稍後,還是這位怒目大叔先發話,我乖乖地按他手指的方向,把我辛辛苦苦扛上來的小松樹放到了哥哥那棵的邊上。爾後,木納地站在大叔身前,見他的腰上彆着一條繩子,我知道,他的身後一定還彆着一隻木夾,夾子裏肯定插着一把大柴刀。巡山裏身邊總要帶着一把大柴刀。想到這柴刀我氣也不敢大聲呼出。我怕若他生起氣的話他會一刀劈了我們!

“想你們還是第一次吧!”還是巡山大叔先發話。“留下柴刀柴沖和柴索,你們走人吧!”

我們沒有吭聲。我們也不敢吭聲。

“別讓我再看到你們有第二次。”大叔又補了一句,算是警告吧。

“大叔,行行好,我爸這幾個月的工資給我妹妹看病了,沒錢買柴,只好讓我們兄弟上山砍柴來了。”我還在流淚悄聲哭泣中哥哥突然起身向巡山大叔求情。

“砍柴也不能到這裏來偷呵!”大叔大聲斥責。

“你看看吧,”哥哥一邊柔聲對大叔說着一邊用手指點着大湖山東邊山地。“我們這邊已沒有什麼柴木可以砍的了。”

“呵,你們這邊沒有就到我們這邊來偷?”大叔的語氣雖然還很嚴厲,但有所緩和。

“大叔,這松樹我們放下,柴刀柴沖和柴索你就別把我們沒收了吧,回家得讓我爸爸打死。”哥哥又一次軟求。

說到爸爸,我再見這位巡山大叔似有一點眼熟。哦,我想起來了,有一次我跟爸爸到街上買柴,就是這位大叔賣的柴。

“叔叔,我和我爸買過你的柴。”我竟然也膽敢發話了。

“你爸是誰?”大叔好像也認出了我。

聽我告訴他我爸爸的名字時,我見到大叔的眼角竟然有了一點笑容。

“你是國光的孫呵!”大叔說這話的口吻已是和藹一點了,但又像是自言自語。國光是我的爺爺,他在解放前曾當過四都鄉的代鄉長,在下路鄉一帶很有名望,他曾開過一間柴店,收購大山裏挑出來柴木,再轉賣出去。我想,解放前這位大叔肯定是一位挑柴賣的小夥子,認識我爺爺。

就在我思想着的時候,巡山大叔已再發話了:“你們扛了松樹走吧,下次不要這樣做了!”說完,也把兩隻手從腰上放了下來。

“我們再也不會了!”我們兄弟幾乎同時說出這話。話後,我們拿了工具,扛起松樹,向大叔說了聲謝謝,就趕緊告別他踏上了五家嶺路下山。

後來我們也真的遵守諾言不再來這山上偷柴,也從不再在其他地方偷偷砍柴。當然,沒多長時間,我們也不需要砍柴了,因爲附近有了石煤礦,家裏柴竈也改成了煤竈燒煤了。

現在的五家嶺和池茶嶺已不見原來的羊腸小道,而是一條盤山公路。前幾年,曾驚動中央電視臺記者的公交車禍就發生在池茶嶺。那天,十幾個活生生的生命隨同剎車失靈的中巴車掉落池茶嶺下,釀成悲劇!

我不知道車禍裏喪身的有沒有當年巡山大叔的親人?但願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