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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中三日之今日尚書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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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伕婦早就做好了午餐在家裏坐等,他們按照當地的待客方式招待我們吃了飯,然後我們便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開聊。

越中三日之今日尚書的散文

一開聊我便直奔主題向老馬伕婦說明了來意,我說按照我們當地的風俗,兒女結親之前,女方家長是要到男方進行一番細緻察聽的。擔心老馬伕婦不明白“察聽”的意思,接下來我又解釋道:“察,就是看,就是到男方家中看一看,主要是看一看日子過得怎麼樣。聽,就是訪談一下男方的街坊鄰居,聽聽街坊鄰居們對男方家庭的各方面評價,而在評價方面最最看重的還是家教門風。”老馬聽了點頭表示理解,並說:“我們這邊也有這種風俗的,叫探聽。”我心裏釋然許多,東陽處在吳越文化的'腹心地帶,我們則是來自楚漢文化的發祥地徐州,吳越文化和楚漢文化雖然各自帶有極其鮮明的地域特徵,但在道德禮儀習俗傳統等許多方面還是相通的。

聊了一陣,我提出到外邊走走。我要到外邊走走並不是要尋老馬的街坊聽評價,而是要到村裏訪看一下遺存數百年的大片古民居。

老馬所居的村子乃是一個古村,明朝後期曾出過了不起的許氏三兄弟。三兄弟中的老大許弘綱萬曆朝進士,天啓年間做到了南京兵部尚書,老二許弘紀老三許弘綸也分別做到了朝鮮守備、鹽運司的高官。通達而淡泊的許弘綱因爲官廉潔又善於諫諍,最終爲魏閹所不容,稱病辭官回到故鄉紫薇山下過起了歸園田居的閒隱生活。三兄弟在紫微山下建造了尚書第、將軍第、大夫第等三座由街巷分割的獨立府第,形成了頗具規模的地方色彩濃郁的府第式建築羣。三座府第坐北朝南一字排開,中爲尚書第,大夫第、將軍第一左一右位列兩邊。因爲年代久遠、村民造房等自然、人爲原因,將軍第已不復存在。

我們來到大夫第門外,天下起了微雨。大夫第業已破敗破落不堪,不復見當年鐘鳴鼎食之盛貌。走過一片空地,來到大夫第主體建築之一的開泰堂。開泰堂外觀殘破,內部更其荒寂,樑枋柱檁盡失彩繪本色,三面牆壁亦是陳跡斑駁,觀之不僅心生無限感慨。開泰堂正中高懸一大紅匾額,紅底黑字上書“開泰堂”三個行書大字,兩邊楹柱掛着紅底黑字的一副楹聯:書作良田百世耕之不盡;勤爲至寶一生用則有餘。行楷書寫。

尚書第大院裏的建築雖然比大夫第保護的略微完好一些,但昔日絕代之風華也已蕩然無存。據說,尚書第整座地基的整體設計當時是很費了主人一番心思的,而最後敲定實施的方案是從北到南高度寬度均存合理落差,進出其間給人“拾級進,漸入佳境;信步出,豁然開朗”之感。來到高懸“尚書第”牌匾的廳堂之下,見廳堂下散佈着許多桌凳,地上更是一片狼籍,一問才知日前剛有村民在此置辦了喜酒,桌椅板凳甚至連同鍋碗瓢盆尚未來得及拾掇利索。再問才知荒廢已久的尚書第大宅院已經爲村民再利用,成爲他們婚喪嫁娶待客酬賓的宴會大廳。

這真正令人匪夷所思了:昔日壁壘森嚴神聖高貴的尚書第千百年後竟自甘墮落到了這步田地!也許“自甘墮落”用在這裏不如“淪落”更其恰當,但“墮落”也好,“淪落”也罷,用誰不用誰其實都不是我所關切的。此時,我最最關切的是尚書第之有今日,當初的許弘綱可曾料想的到嗎?如果真的地下有知,目睹了尚書第今日滄海桑田之鉅變,許弘綱又該作何感想呢?

不由吟誦起劉禹錫的《烏衣巷》來:“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又想起了唐伯虎《桃花塢詩》中的兩句詩:“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但換個角度看,村民們隔不上十天半月便能或其樂融融或其哀切切地聚集到尚書第大院來上一次大聚餐,如此高等級待遇確實挺令人羨慕的。這又何嘗不是許弘綱爲家鄉、爲後人做的一件大功德呢?

經指點,我注意到了尚書第內紆迴曲折的“廿”字弄堂,發現所有弄堂和檐廊都能做到無縫對接、互聯互通,人行其間,晴天陽光曬不着,雨天不會溼鞋襪,很能體現尚書第主人的人文情懷和設計建造者的巧妙匠心。

尚書第正前方是一方東方西圓的刀形大塘,塘沿是一條古風猶存的河卵石東西大街。大街近塘一側生長着一株古槐和一株古樟。據說,兩株古樹均爲許弘綱建造宅第時按照東槐西樟的原則栽植,至今已有四百多年樹齡。兩株古樹軀幹之上雖長滿綠苔卻不改枝繁葉茂,它們整個身軀、枝幹都努力地傾斜着向着池塘的方向伸展,蒼老雄勁、氣勢軒昂,既有閱盡世事的厚重之質,又有烈士暮年的豪邁之象。

雨漸漸緊了。

我們都沒有打傘,老馬催我們回家。我搖頭:“這點雨,淋不溼的。”擡頭不經意間看見細雨迷濛中的“南山”,不由怦然心動:許弘綱當年可在樹下栽了幾叢菊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