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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懷古幽情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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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一個秋日,我有幸與都江堰有過一面之緣,面對都江堰滔滔江流,對水的親近,對水的喜愛油然而生,一種對水的懷古幽情彌滿心間。

水之懷古幽情的散文

人類對水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近和愛戀。

從我們的祖先開始,就對水像神一樣崇拜和敬畏。因爲水的滋潤,迎來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因爲水的喜怒無常,而遭遇洪澇乾旱,遍野哀鴻。漂河燈,做祭祀,祖先們用一種原始而虔誠的心情祈禱上蒼帶來水的福祉。中國歷史上的長江文化、黃河文化,難道不是水的文化嗎?

我們常常會問自己,生命從哪裏來?誰也做不出最終的答案。但是,我們至少知道,在億萬萬年前的渺遠混沌,地球還只是茫茫一片海洋。一場天崩地裂之後,生命才從水走向陸地,纔開始有了萬物,有了人類的文明。所以,傳說上帝造人用了兩樣東西,一種是水,一種是泥。雖然這是富於想象力的人類給自己尋找的解釋,卻也說明我們的生命離不開陸地,更離不開海洋。

不知你感覺到沒有,我們常會情不自禁地嚮往大海,嚮往江河湖泊,嚮往有水的地方。當你走在一條山路上,依稀聽見潺潺的水聲,即使這條路很難走,有許多叢生的.荊棘,你也要堅持走下去,直到看見了水。而當你站在水邊,你的心也變得清朗起來。在有水的地方,你看什麼都好,也許這就是人類天生對水懷有的情戀吧。

我對水的初戀,是從《詩經》開始。那時,讀着一頁頁仍然散發着兩千年前芬芳的詩句,我知道了在久遠久遠的時候,曾經有一片美麗的河洲。那裏的岸邊長着蒼蒼的蒹葭,水底漂着柔柔軟軟的水草。清清的水流宛轉地繞過芳甸,也宛轉地繞過我的心上,流到長江,流向大海,流向了我們的故鄉。從此,凡有水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凡有水的地方,我都不願錯過。誰能不愛那流轉萬里穿過歲月時空的水呢?

此刻,我走在古堰的分水堤上,好像走在心中的那片河洲。兩岸沒有蒹葭,卻橫着蒼蒼翠微。青城山就在不遠處,而那份濃濃郁鬱深深遠遠的幽卻從四面包圍過來。江水從洲心分爲兩條向不同方向流去,一條流得很靜,彷彿波瀾不起。我走過去,看看能不能從水裏採一採水草。但是,水太深,我看不見水草。不過,我相信那水草一定藏在水的深處,藏在兩千年前那首詩裏。而另一條呢?水卻流得很急,滾滾滔滔。令我想起那首千千闕歌:“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只是,大江東去,千古風流人物還在嗎?李冰還在嗎?李冰還在。他峨冠博帶,手握鐵鍤,坐在離堆上,神態自若地指揮着奔騰的狂瀾。

看不見刀光劍影,看不見烽火狼煙,也聽不見鼓角錚鳴,鐵蹄雜沓,李冰在那裏一站,用鐵鍤一指,就征服了千軍萬馬,征服了狂奔亂撞氾濫成災的洪水。但見那激流奔騰着,咆哮着,那樣不甘心,那樣不願投降,卻不得不乖乖地聽從李冰的指揮,流進寶瓶口潤澤成都平原。

自古英雄常與寶劍聯繫在一起。想那“醉裏挑燈看劍”的辛棄疾是何等英雄氣概,那身披鎧甲,劍氣如虹的周瑜是何等雄姿英發,而金庸武俠小說的劍客,衣袂飄飄,揮劍長嘯,又是何等瀟灑。李冰是英雄,卻不繫寶劍。也許你看不到他馳騁疆場的凜凜威風,也許你看不到他白衣長劍的瀟灑身影,但是,只要你來到都江堰,看看滾滾而去的江水,你一定會感受到李冰,你一定會相信,他還在那離堆之上鎮守着江水。李冰,他是不佩寶劍卻頂天立地的英雄,他的名字與都江堰一起名垂宇宙,流芳百世。不覺中,天飄起了雨,肌膚上,清清涼涼,溼溼潤潤。我伸出雙手捧着,像遠古的蜀國子民莊重地接受上蒼的恩典。

秋水長天,煙雨濛濛。依稀中,我好像看見李冰騎着馬從黃塵古道上趕來了。他被大秦派來做蜀的郡守,繼續望帝和叢帝未竟的事業,承擔起治水的偉業。從此,日日夜夜,年復一年,他踏着荊棘叢生的鬆茂古道,沿江逆流而上,又順流而下,來來回回,四處踏勉。衣帶漸寬,鐵鞋踏破,他終於找到了引水分流的最佳位置,就是今天著名的“魚嘴”、“飛沙堰”、“寶瓶口”。他總結出“深淘灘,低作堰”、“遇彎截角,逢正抽心”等治水之道,築堤排沙,將原始而野性十足的江水從江心劈開,分爲內外兩江。一條流向平原的南半壁,免受澤國之苦;一條經寶瓶口,流向北半壁,灌溉成都平原。40年,在時間的長河中僅僅是一瞬,但都江堰由此造福後人,澤惠千秋。

水,是柔情的,又是暴烈的。當她溫柔時,潺潺地、汩汩地從溪間流過,明明的秋水總讓人想起美人的秋波;當她撒野時,卻可以淹沒你,毀滅你,像一位失去理智的女暴君。但是,再肆虐再狂野的水也會在人的面前臣服。水,曾經征服了人類,卻最終被人類征服。這是人的智慧和偉力,這是都江堰昭示給我們的。

雨仍然飄着,我上了岸,向鬆茂古道走去。不知還能聽見李冰的足音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