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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夢優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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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男女,他如果心中有一個夢想,宏麗的,並願爲之傾注精力,培植它,澆灌它,不屈不撓地爲之奮鬥,遲早夢想將不再是夢,而成爲活生生的現實,真真切切地存在於他的生命之中。

心中有夢優秀散文

古鎮中學已放暑假。教學樓一把大將軍鐵鎖已封得嚴嚴實實,各個教室的門上都貼着封條,人跡罕至的磚階落滿了塵灰,塑料袋、樹葉類的雜物鋪蓋着地面,嫩枝、青苔在幽靜中落寞地在路基縫隙間夾生起來。

宿辦樓是一座兩層的四合院,院裏正中央是兩壇花圃,說是花圃,裏面長得卻是藤繞蔓牽的豇豆,碩大無朋的葫蘆,紫中泛黑的茄子,綠瑩瑩的油麥菜。

空落落的院子靜悄悄的,夏日多雨的潮氣揚灑着溼熱。宿辦樓二樓最西頭,唯有兩扇開敞着的窗戶,透過紗窗看見裏面一張硬板牀,僅鋪着涼蓆,靠樓梯的牆皮綻裂着,白色的粉灰在牆邊堆積,就連席子、枕邊也爬滿了灰塊,地面佈滿了白蓬蓬的碘沫,靠牀是一張辦公桌,一個男人坐在桌前,光着的脊背上汗珠冒滾着,男人左手按着書,右手提筆在紙上畫着、寫着,桌面堆滿了書籍、稿紙,攤開的書裏全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符號和長長短短的算式。

男人細看其貌不揚,黑不溜溜的秋瓜臉,肥碩健壯,一雙細眼呈倒三角狀,被人戲謔是“老鼠眼”,三等殘廢的個頭,約有165釐米,並要穿上厚底的運動鞋,站在街頭的電子測量儀上悅耳的女高音總會發出“你的體重是78.5公斤,身高163釐米,要減肥了”。男人似乎有些焦躁,握筆的手“噌噌”地劃拉着,剛剛計算出的數據都被粗暴地劃掉,豆大的汗珠從男人的頰面上流淌而落,臂膀處的肉一兜一兜地重疊着,男人的坐像活是一尊敞着肚臍的彌勒佛。

男人何許人也?姓秦名滇抩,古鎮中學的物理教師,年紀三十有四,家有一妻一女,妻是古鎮小學教師,教體育的,肥胖臃腫的身軀沒有胸圍、腰圍、臀圍之分,渾身上下滾圓,是一個直立的圓柱體,1米58的個頭,128斤的重量,有人傳聞她在體校是練舉重的,因而長得像結實的木樁子。這一對模範夫婦,無論到哪,回頭率都很高,尤其添了女兒秦寶兒之後,一家三口的體重更是直線上升。大家都暗地裏竊笑,秦滇揇是個黑瓷悶葫蘆,他的女人又黑又粗,除過性別是女性外,其它地方毫無女人味兒,女兒秦寶兒承傳兩人之劣,是個胖乎乎的大頭娃娃,因幼小顯得乖巧可愛。

秦滇抩家境並不好,兄弟五人,除秦滇抩考上了秦塬師範專科學校,畢業後當了老師,其餘四人都在家務農。秦滇抩的父親是一位老實巴交的莊稼人,除了給兒子起個結實受用的名字外,在他的生活字典裏再也找不到富有創意的事了。秦滇抩這個意義深遠的名字,當然是滇抩在高考前夕私自改動的,他本名秦五虎,亦如他父親的其他兒子一樣,虎背熊腰、一身蠻力,莊稼地裏的壯漢,並且虎爸認定,虎娃有虎福,辟邪去巫,能壯壯實實地活着,所以五個兒子皆以“虎”字命名,一二三四五一字兒排隊,毫不含糊。

秦滇抩上大學是九十年代初,國家提供一切費用,師範生還有優厚的特殊待遇,補發足夠的糧票、菜票,秦滇抩並未花自家多少錢財,便順理成章地畢了業,分回母校任教物理學科。

秦滇抩外形自有天然的缺陷,遺失了男人的剛毅果敢,多了女性化的柔和,就是性情,也有明顯的不足,爲人愚鈍,怯於辭令,疏忽鑽營。他書教的並不怎麼樣,和藹謙遜的態度,思維混亂的講述,一塌糊塗的課堂紀律,上課眼睛上翻,總是盯着天花板,從不看學生,故此教過的學生送給他一個綽號“秦黏黏”,更有甚者說滇揇是天然智障,教書是趕鴨子上架——入錯了行。古鎮中學男女比例失調,在這個陰盛陽衰的羣體裏,十個男人九個官,剩下好歹也是教研組長,或辦公室主任,秦滇抩什麼也不是,除了身上揹負的罵名,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一年一度的綜合考評排隊中,秦滇抩總會充當第一,不過要從最低數起,大多數學生給他的打分往往會是0或不滿意。鎮上有新規定,如果有人連續三年排居末位,要上窮山惡水的秦塬去教書,秦塬不高也不遠,只是位於秦塬市和周邊縣區的交界邊陲,背偏了些,是民國時期的土匪窩,民風歪邪了些,這些並不能將秦滇抩的玩愚不化撂倒,秦滇抩今年又是倒數第一,又是連續三年的最後限定,如真的'上了塬,女兒秦寶兒的學前教育就成了問題,沒有可以入托的幼兒園,這實質性的後果不由得擱在秦滇抩的心窩裏,讓他對自己近十年的人生定位,重新正確審視一番。

九月初,新學年伊始,古鎮中學的教師陸續返校之際,細心的人發現人堆裏少了秦滇抩。有好事者說,秦滇抩肯定被髮配到邊境去了;知情人反駁,秦滇抩去上學了。好事者又猜測,定是專業水平不過關,拉去進修了;知情者又言,是進修了,不過讀的是西北大學物理系的碩士班。男人們於是嘖嘖稱道,秦滇抩本就與衆不同,是塊搞學術研究的上等料,教書真是屈了才,浪費了,是埋在“教案堆”裏的陳景潤。女人哀嘆羨慕,秦滇抩的媳婦真是火眼金睛,熬到大齡,嫁了塊純金。小孩眼熱驚叫,秦寶兒多有福氣,有個daddy是研究生,多神奇。秦滇抩對這些已全然不聞,他安心地坐在高校的教室裏,續織着與世隔絕的夢。

新調來的物理教師被分到秦滇抩的宿舍,在清掃房間時,隨手從廢紙堆裏撿拾到一頁紙,上面工筆寫着:

我,秦滇抩,抗到28歲結婚,不是眼頭高,而是別人對不上我的相,總有一天遇到了黃葵秀,西葫蘆配黃瓜,誰也不嫌誰,29歲添女,寶兒是我們的心頭肉,一家三口食粗茶淡飯,衣贗品劣質。葵秀心細,完全不讓我幹家務,就是結婚幾年管孩子也極其有限,給我擠出所有時間,看書考學。今天就是迫於無奈,被她趕出家門,到了中學的宿舍,捋捋我的考學之路,今年已是第八次趕考,考得不賴,也不好,總分335分,物理專業課兩門各是92、94,公共政治課也不差:87,英語僅62分,不知幸運之神能否光臨家門,一宿醒來烏鴉變鳳凰,棲個碧梧枝。教書不是我所能,與人互掐、傾軋非我所好,改變現狀,讓人生不斷充值,熠其華彩,是我的指南針,爲它我可以不計得失……

紙的下半截有着鋸齒狀的豁裂,似老鼠咬過。

從此秦滇抩被奉爲古鎮中學的傳奇,更被古鎮中學的好事者供上了神壇。人生就是這樣,在不經意間,被“標本”,被豎爲他人人生的指向標,當然這些與秦滇抩已毫無關係,他有更加輝煌的夢想,就是研究生讀完,還要繼續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