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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陪我六十天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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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終身難忘的可怕瞬間: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叫,車身撞擊護欄的斷裂和炸響,這是我那天最後的記憶,之後我便沉在黑暗的混沌中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陪我六十天散文

(昏迷中)“絮兒!絮兒!快跑!我們快跑!後面那兩個人是來拿我們的,他們跟着你來的,要抓我們走,快點跑!”

“咦!怎麼地裏埋着那麼多錢,好多金元寶銀元寶,我們發財了嗎?正好公司用錢,我們要挖嗎?”

耳邊一個遙遠而熟悉的聲音對我:“不能要那錢,千萬不要!快放下!”我們沒拿那錢,我喘息着拉着你躲閃。

“絮兒,他們讓我穿道袍,怎麼回事?你怎麼不說話?他們按住我給我套上道袍,我不要不要!”

我使勁掙扎着,大喊大叫,那個遙遠的聲音又在說話:“別害怕,我幫你脫下來了,不害怕不害怕!”我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我身上被強穿上的道袍脫掉了。有個熟悉的人在幫我。

“放開她,你們這兩個混蛋!絮兒,老婆,快跑!他們往坑裏推你,你怎麼就跟着走呢?老婆,拉着我的手,使勁!我不會放手的。天哪!我快撐不住了!誰來幫幫我?絮兒,別去坑裏,別跟他們走,你怎麼不回答我!”我的手腳被套上了一條紅色的繩子,我被拉住了。

那個遙遠的聲音再次急切地說:“別去!別跟着去!我幫你,我拉住你了,回來!跟我回來!”

“絮兒,我們的手被拉開了,我被拉住了,而你被他們拉走填了那個坑。老婆,就那麼一個坑怎麼被你填了?”

噩夢一個接一個,當我醒來已經是車禍發生的第三天,朦朧間我眼前是媽媽熟悉的臉,那個遙遠的聲音就是她。

我不能言語,渾身巨疼不止,眼睛使勁地看着媽媽,我要知道你的消息,你在哪裏?現在怎麼樣?還活着嗎?媽媽讀懂了我的眼神,她輕聲告訴我:“淘,你終於醒了,醒了就好,媽媽在這兒,不怕!絮兒被她爸媽接回北京住院去了,她傷勢比你嚴重,在重症監護室,你放心吧!”我的心舒展開,不再做那可怕的噩夢,沒多久眼前暗淡,我又昏昏沉沉地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來,我的手術在昏迷中成功完成,脖子完全不能動,醫生說我的狀況和桑蘭的基本一致,比她輕點,要是稍微再進那麼一點壓迫神經我就沒救了。

媽媽躲避的眼神,含糊其辭的打岔讓我感覺不妙,強烈要求下與你爸爸通電話,他說你在重症監護室還沒脫離危險。

絮兒,雖然我不能動,不能說話,可是我的夢一直未斷,你每天都來陪我,我知道你一定活着吧?爲什麼你就不說話呢?一句都不說。一個多月的時間像受刑一樣煎熬,我每天只能直挺挺地躺着,不能變換任何姿勢,真想得到你的消息,想接到你的電話,想你出現在我面前。出院那天,爸爸去結賬,媽媽被醫生叫去叮囑我出院的注意事項。我的手慢慢地摸索着想撐着牀坐起來,可是我做不到,我摸到了什麼?媽媽的手機,絮兒,我可以給你打電話了。可是,怎麼是關機?對了,一定是車禍中摔壞了,我的也摔壞了。讓我想想,讓我想想你家電話,噢!我想起來了。正在撥打中媽媽進來搶過手機,趕緊揣進口袋裏。不詳的預感,從母親慌亂的眼神和動作中彷彿印證了你的消息。

“告訴我吧!媽,你就告訴我吧!絮兒到底怎麼樣了?她死了嗎?我有心理準備,告訴我吧!”

“淘,你要挺住,千萬不能激動,生死由命,絮兒當場就死了。”

“可是,每天她都陪着我,媽,她真的死了嗎?我不相信,一定是她殘廢了,你們一起騙我,我不信!”

家是溫暖的。從我回家的那一刻,老婆,你就一直在我身邊,你在我牀前微笑;坐在牀邊看着我;躺在我胸前安靜地不說話;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跳舞給我看。絮兒,老婆,我只要不睜開眼,你就在我眼前。

“媽,你知道嗎?我老婆絮兒就在咱們家,就在我房間,每天都陪着我。”

“淘,你別嚇唬媽,絮兒走了,她真的走了,她媽說要給她過六十天。”

“媽,我說的是真話,她真的在咱家,每天都屋子裏走來走去的。我的女同學打電話來慰問我,絮兒還撅嘴呢。”

媽媽被我的話嚇到了,可是我說的是真話,我確實感覺你在我身邊,絮兒!你怎麼就是不言語呢?難道你真的去了那邊。我不能相信這是事實,你是那麼鮮活的在我面前,你這個胖丫頭!

你今天怎麼不一樣,絮兒你和我說話了。

“淘,我要走了,我媽媽等着我呢,她要給我過六十天,我不能讓她太悲傷失望,我已經陪了你整整六十天。淘,我愛你!永遠只愛你一個人,好好養傷,我走了。”

“絮兒,老婆!你別走!別走!你我真的陰陽兩隔嗎?你真的捨得我走掉嗎?去看完你媽媽你還回來陪我嗎?”

“淘,命中註定你我緣盡到此。看看我們的名字,你叫淘,你真的逃開了;我叫絮,隨風飄走了。淘,你保重吧!”

“絮兒,老婆!別走!別走!”我的哭喊把爸媽嚇得跑過來,他們搖醒夢中哭喊的我。“媽,絮兒走了,我老婆走了,她真的走了。今天整整六十天。”

“淘,淘,你聽媽說,她還不是你老婆,你們還沒結婚,她一定要回她家去,她媽等着她呢。”

“她就是我老婆,就是!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就差那張證,我們已經看好了房子,我們要裝修,我們就要結婚了,她就是我老婆,她是我老婆!嗚嗚……”我撕心裂肺的哭聲撕扯着父母的心,他們站在我牀前手足無措,他們也在哭泣。

我開始絕食,一點東西都不想吃,我的自虐也折磨着我父母的心,可是我顧不上,顧不上!面對母親的軟硬兼施,我內心無比的煎熬,勉強吃一點維持我的生命,爲了父母,也爲了我的身體能親自去驗證你的生死,我知道結果就是母親說的那樣,可是我就是不願意相信,我要親眼所見打消我內心的疑慮。

我可以上網了,但是絕對不能超過十分鐘,時間久了我的身體撐不住。我開始查找你下葬的墓地,我找尋去那裏的路線,我和朋友祕密商量在他的幫助下逃跑,我要去看你,我快憋悶死了!我喘不過氣來!我快要爆炸了!絮兒,老婆!我想你!

距離我們出事已經76天了,好漫長的76天。我開始了我的逃跑計劃,爸媽每天輪流看着我,我知道聰明的母親瞭解我的心思。我僞裝着自己的意圖,在父親出去遛狗時,我要母親去給我買愛喝的雪碧。這點我有自信,只要我愛吃愛喝的,母親保證馬上去辦。從窗口看着母親在樓下站住向上望過來,我知道她警惕着我,停了一會兒母親小跑着奔向超市,她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的一剎那,我奔下樓從花園裏穿過逃出去,身體的虛弱和逃跑的興奮讓我大汗淋漓,朋友就在花園口等着我,明天一早他送我坐車,我身無分文,錢物都是他贊助的,好哥們,感謝你!我的逃跑很快被我的‘看守們’發現,爸媽在黑夜的`大街上四處尋找,他們發動舅舅和姑姑輪番對我電話轟炸。我終於打消了明早出行的計劃,他們答應三天後帶我去看你,我的絮兒,我們就要見面了,我說不出是喜悅還是疼痛,我趴在家裏的牀上痛哭失聲,脖子上固定的套子頂的我喘不過氣來,我不管什麼姿勢對我的傷好不好,我就是想哭,放聲的大哭!

三天真漫長,爲了去見你,我好好吃飯,忐忑的心讓我無法安然入睡。第三天的清晨下起了雨,這惱人的雨呀!母親說:“淘,你看下雨了,咱們改天去吧?”

“不!不!不!一定要去!”我不等媽媽說完我的嚎叫震驚了爸媽,從心裏向爸媽致歉,我太難受了!我一定要去。

一路上默默無語,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絮兒,我越來越靠近你,你能感知嗎?

陵園就在眼前,那麼安靜肅然,你叔叔帶着我們來看你(你的父母不願見我,只因無法承受你離去的劇痛)。雨,竟然停了,就在我下車的那一刻。

絮兒,老婆,這裏就是你安睡的地方嗎?前面不遠處嶄新的黑色墓碑就是你的門廊嗎?我屏住急促呼吸,放輕腳步向你走去,你能聽到我的腳步聲嗎?我讓他們遠遠地等我,我只想單獨和你說說話,單獨和你在一起。絮兒,我的老婆!我已經站在你的面前,墓碑上那張笑臉就是你嗎?這張照片還是我爲你拍攝的,笑得那麼燦爛。

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話要和你說,可是站在你的墓前我骨鯁在喉,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淚水奔涌着洗刷我的臉頰,視線模糊。我,輕輕蹲下來,絮兒,剛纔下的雨淋溼了你的墓碑,我知道你喜歡乾淨,我要給你擦乾淨,我四處尋找可以擦拭的東西,雙手不由得在口袋裏摸索,一塊手帕,那一定是媽媽偷偷放進去的。

擦拭着你冰冷的墓碑,絮兒,你真的躺在這下面嗎?孤單一個人躺在這裏,看到我你高興吧,我看到你在笑,你這胖丫頭不許減肥了,我喜歡豐滿的你。絮兒,老婆!你已經離開我整整79天,漫長的79天,那場可怕的車禍讓你我從此陰陽兩隔無緣見面。我的悲傷你懂得,我的歡樂你帶走,就像一場噩夢此刻我還是難以相信這是現實。

我從來就不相信什麼時空穿梭之類的描述,都是幻想出來賺錢的東西。還記得那部電影《人鬼情未了》嗎?我們曾經一起觀看,當時我還嘲笑偎在我懷裏被感動得鼻涕眼淚橫飛的你,我說那都是騙你們這些女孩子的把戲,傻乎乎地就知道跟着哭。絮兒,現在我願意相信真有這樣穿越生死的愛情。我不想失去你,絮兒,老婆!你帶走了我的世界,帶走我的歡樂,求你,別走得太遠,再陪我六十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