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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我們都關着門說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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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不喜歡城市生活,儘管購物出行很方便,出門公交打車都不費事,但快捷的城市生活卻讓我們之間越來越陌生,我彷彿已感覺不到擦身而過的美妙,只覺陌生,甚至與事不關己,整個人都變得冷漠。

什麼時候,我們都關着門說話散文

我生活在一個小城市,儘管不比繁華的大都市,但仍是深深感到這悲涼的陌生。

興許是城市的生活比較喧囂吧,儘管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可這裏我需要的不是一份安靜,倘若我們沒有變得陌生,再吵鬧也是一種福氣。 這就是爲什麼我那麼喜歡院子了。

小時候,奶奶家有一個大院子,院子裏住着爺爺奶奶,還有二伯父一家人,儘管我家和大伯父不在這院子裏頭,但也隔着不遠,而且是挨在一起。但沒事的時候我就會往奶奶的院子裏跑。因爲院子從早上到晚上都十分熱鬧,尤其在春夏的時候,左右鄰居都會聚在這裏,有的甚至是捧着飯碗隔着幾條羊腸小路。那個時候一幫人聚在一起從來沒聊個正題,但個個卻有說有笑,偶爾也會嚼嚼是非。但更多的還是鄰里間的瑣事。比如鄰村這家孩子找對象了,隔壁村那家孩子被女方拒絕了。當然也有大事件發生,村頭這家人結婚了,村尾那家人辦喪了。有時候,夫妻倆吵個架,買個東西,種個花都能成爲今天院子裏的一個話題。

小時候的記憶裏,我們之間如此熟悉。

有一次,我吃過早飯照常跑到院子裏,每天聽這些芝麻點兒大的瑣事就像聽故事一樣。最喜歡還是盛夏的晚上,聽三爹爹,姑爹爹跟潘大伯說着他們曾經“親身經歷”的鬼故事。這應該是衆多瑣事當中最令人難忘的了。只可惜,這麼多年這些鬼故事就聽了三五回。

但有時候院子裏也會有新鮮的面孔。

經常我會問奶奶他們都誰。

奶奶說,她不認識,就是一個過路的。

爺爺說,他累了坐在院子門口,就叫他進屋來喝口水,順便就聊了起來。

當時,我很詫異,雖然年少懂得不多,但人與人之間的這種親和讓我每天都過得十分愉快。聽他們說話就像聽書一樣。

那個時候我以爲,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聽書的地方。後來長大了,住進了城裏,小區的範圍很大,這像是更大的院子,儘管院子裏每天人來人往,但大家幾乎不認識,不會聚在一起閒聊瑣事,更不會捧着飯碗這家走走那家看看。如果碰個面能說上兩句,不是遛狗的就是抱着孩子的。當然話題無非就是“你的狗是什麼品種的?”“你家孩子幾個月了。”基本上這樣的開頭,一句話就可以結束兩人之間的關係,然後各走各的,沒有來往。

所以,聽書的記憶就這麼的被阻斷了。

後來,跟陌生人說話也只能是在旅途中,有關風景有關故事無關平常生活。

小時候,腦海裏沒有“門”的定義。

只是覺得門這東西只爲了天黑睡覺,防賊防盜用的。

等天一亮,這門就沒啥作用了,整日裏敞開着,你來我走,即便沒有院子,搬個凳子坐在門口就又可以聽到新的故事了。那個時候,凳子很吃香。

有一個不得不提的是,你家借點醬米油鹽,他家借個剪刀錘子,都是十分尋常。那時不值一提,現在倒是尤其懷念。如果哪家買了冰箱,這家晚上的菜沒吃完,怕壞又捨不得倒的話完全可以送到他家冰箱,等第二天再拿出來熱着吃。稀奇的是,如果哪家安裝了電話,幾乎所有的人都會知道這個電話號碼。我記得二奶奶家裝電話的時候,我家還沒有,那時候我未滿十歲。有一回,二奶奶家接了一個電話,不知誰家兒子打來的,然後二奶奶跑了大概有兩公里的路喊來那戶人家過來接電話。

小時候,這些事情太平常瑣碎,鄰里之間沒有隔閡,即便偶爾鬧了矛盾,大吵一頓,過了幾天就跟沒事一樣,依舊圍在一起聊着不痛不癢的芝麻綠豆事,就是炒個菜鹽放多了都能聊上大半天。

小時候,這段記憶太美好。

就跟打彈珠,疊飛機,跳繩子一樣。

住進城裏之後,除了做生意的整日敞開着門,家家戶戶都是關着嚴嚴實實的,各家各戶都說着悄悄話。有時候小區裏某一戶人家辦喜事了,或者是死了人,笑着的哭着的只有他們家自己人,沒有旁人會參與進來。雖然說,這在鄉下也一樣,但不像城裏頭這麼冷漠。更別提像是是爺爺奶奶那樣會把一個過路的人喊進屋子裏喝口水了。

而你家吵架了,我家買了個東西,他家種了花,關着門都是各自的事情,沒人會來勸說一句,更沒人會張望一下你買的東西,自然就別提種花是個什麼稀奇的事情了。即便是出了門,大家都在小區裏散步也都是各自的事情。沒人會從家裏搬出凳子坐在一起說着白開水一樣乏味的.瑣事。沒準兒凳子搬出來就成了笑話。這也許跟城市生活節奏快有點關係吧。每天急急匆匆,忙忙碌碌,哪裏有多餘的時間停下來說一會兒無關緊要的小事呢。再說,沒人會感興趣。

假如你興沖沖的去敲隔壁的門,告訴他樓上有一對小夫妻吵架了。

他不是給你一個白眼,就是說你有病。

不行你去試試,即便你有一肚子的新鮮事。

更別說敞開大門了。

後來,大堂姐結婚了,生了一男一女,二堂姐也結婚了,生了個女兒。曾經聽二堂兄他要等大堂兄先結婚,他才結婚。但至今大堂兄還是一個人,倒是他已經娶了老婆,還生了個兒子。就連堂妹也在正月裏定親了,估計今年十月就會嫁人了吧。奶奶去世了,爺爺年紀大了,手腳不便,有時候連人都認不全。 院子裏橘子樹越來越大了,桂花樹更是茂盛了,記得奶奶在世的時候還在桂花樹旁拍了一張照片,那個時候還很矮,枝葉稀疏,跟花苗似的。轉眼好多年都過去了,院子裏的芝麻八卦事依舊沒有減少,只是我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天天跑過去聽故事了。 也許住進城裏了吧,也許那些瑣事再不是我喜歡聽的了,或許是越來越多的人都不在了吧,可能這跟我長大了也有關係。

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聽到隔壁家砰得一聲狠狠關上門,接着一片寂靜,無聲無息。

我越來越懷念小時候,懷念鄰里之間,懷念那個院子,懷念奶奶,即便幾個孫子當中,我最不討爺爺喜歡,但我仍是懷念那段被爺爺罵得狗血淋頭的時光,尤其不能忘爺爺曾經當着堂妹的面說他恨我,但不得不承認聰明的堂妹深得爺爺喜歡,但爺爺最疼愛的還是大堂姐。小時候,可能覺得委屈,但長大了,想起來竟是如此懷念。年少無知很單純,也很傻,就跟一張白紙似的。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是好人,都是善良的。我覺得我說每一句話都不用深思熟慮。

後來長大了,進城了,回去探望爺爺的時候,一切都面目全非。

小時候的那份溫情變得就跟城市裏的門一樣。鄰里之間都是隔着肚皮說話,哪怕是親疏之間再不是院子裏的樣子。就連小夥伴之間都各有心思。我感嘆我們之間的陌生,也懷念曾經的“聽書”。我以爲離開城市生活就能回到小時候,但沒想到這反而讓我更難過。 我以爲我能夠回到以前住的地方,但我發現我就像是一個寄生蟲似的,偏偏只有城市才能讓我生存下去。

我是不是該抽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