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素年,錦時散文

素年,錦時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23W 次

那場素白年華的遇見,我會在今後所有的流年裏銘記。

素年,錦時散文

--題記

因爲安妮的文字,我開始喜歡“素年錦時”這四個字,喜歡安妮,是因爲那個叫安顏的女子。

遇見安顏的那年,是2003年,我十八歲,最無所顧忌的年紀,青春被我握在手中,肆意的揮灑。

那一年,剛從家裏出來的我,經過同學的介紹,在上海的一家服裝廠上班。那個廠很小,只有兩個車間,一樓是電腦繡花,二樓是裁剪和縫紉。剛開始,我跟同學在一樓的繡花車間,工作是將裁剪好的布片鋪到機器的針腳下,用雙面膠固定,一臺電腦繡花機有二十幾個針頭,工作的時候,我們在機器旁來回巡視,如果哪個針頭上的線斷了,就把機器停掉,把線穿好,再繼續工作。很簡單的工作,幾天後,我便能獨自操作,而基本上,機器斷線的機率很小,所以每次將布片換好以後,接下來的時間是清閒的。

車間的窗戶外面,種了幾株不知名的樹,那時是春天,樹上開滿了大朵白色的花。空閒的時候,我喜歡對着窗外發呆,看微風將花瓣吹離樹枝,在空氣裏打幾個迴旋,然後落在地上。

每天中午十一點半,是樓上縫紉車間吃飯的時間,我們繡花車間是十二點。下班的鈴聲一響,樓上的車工們便爭先恐後地奔向食堂的方向。我看着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從窗外經過,捕捉着他們各異的神情。喜歡觀察不同的人,這是我的愛好和習慣,那一張張各不相同的面孔下,都隱藏着獨一無二的故事,這讓我對每個人都很好奇。

漸漸地,我發現了一個女子,那是一個特別的女子,她每次都走在最後一個,不急不緩,最最讓我感到好奇的是,她每次穿的都是一樣的白色襯衫,白色的球鞋,中長的頭髮隨意紮了一束馬尾綁在腦後,從我第一次見到她起,每一次都是這樣的裝扮,不曾有過改變。那時候廠裏的女孩子,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一個個美麗的蝴蝶,這樣一個素衣清顏的女子走在她們中間,顯得那麼的獨特和另類。

在繡花車間做了一個多月,不想遇上了非典,上海發現了病例,一時人心惶惶。同學選擇了回家,爸媽也打電話叫我回家,但是那時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不想回去,於是堅決選擇留下來,爸媽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讓我注意安全。沒想到沒過幾天,老闆娘對我們說,因爲非典的影響,廠裏的生意不如以前,繡花車間要裁員,不過她又說,如果還想留在這家廠裏上班,調到樓上縫紉車間也可以。因爲沒有了同學的陪伴,我對繡花車間也沒什麼留戀,於是我選擇了到樓上的縫紉車間。

讓我沒想到的是,我會被分到那個素衣女子一組,並且,我的位子就在她隔壁,這讓我高興了好幾天。直覺告訴我,我會和她成爲好朋友,而我的直覺向來準確。

組上除了我和她,其他的都是年紀一大把的老太太,所以很快,我們有了很多話題。我知道了她叫安顏,我知道她25歲,雖然那時我只有十八歲,但是我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和安顏之間有隔閡。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微妙,有些人只要看一眼,便會從心底喜歡,便能成爲朋友,比如我和安顏。

安顏的話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在嘰嘰喳喳,但是安顏每次說的話我都很喜歡,比如她會告訴我,她最喜歡那支綠箭口香糖的廣告,因爲那首廣告歌,叫做《雨的印記》,比如她會說,她喜歡穿白色襯衫的男孩子,就像小說裏走出來的樣子,走在陽光下,帶着溫暖的笑容。這些話題與那些老太太們說的是非家常是那麼的不同,與其他女孩子整天討論衣服髮型也是一點不一樣,於是越是走近,我就越是喜歡安顏。

那時候的我,十八歲的年紀,剛剛從學校裏出來,對什麼都好奇。每次工資一發,就將大部分的錢花在買衣服和裝飾品上,跟所有同齡的女孩子一樣,把自己打扮得像只五彩斑斕的蝴蝶。有一次,我問安顏,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安顏搖搖頭,說她不喜歡。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問她,爲什麼只穿白襯衫和球鞋,安顏說:“因爲我喜歡安妮寶貝,她文字裏面的女子,都只穿白色的棉布襯衣或者裙子,光腳穿球鞋。我不喜歡裙子,所以,我買了很多白色的襯衣。”我被她口中的安妮寶貝深深吸引,於是我說:“我也要看安妮寶貝的書。”第二天,安顏就給我帶來了安妮的.《告別薇安》。

整本看完,雖然似懂非懂,但是從此以後,我便一發不可收地喜歡上了安妮的文字。冷豔的筆調,悲傷的故事,最主要的是,每個故事裏,都有一個素衣白裙的女子。但是我沒有勇氣穿成這樣子,因爲在我心底,能夠有安顏這樣氣質的女子是極少,似一朵清麗的蓮花,不染半點俗世的泥垢,白色的襯衫,剛好襯托出她出塵的氣質。我還是將自己打扮得時尚花俏,走在路上會引得路人紛紛回頭,我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我覺得只有這樣,纔不會被所有人遺忘。當然,我沒有把這些告訴安顏,但是這並不妨礙我一日既往地喜歡安顏。

有一天,安顏告訴我,她表哥要來看她,從她閃爍的目光中,我敏感地察覺到,並不是表哥這麼簡單。於是我笑着問:“是男朋友吧?表哥怎麼可能這麼好,大老遠專門跑來看你?”安顏瞬間緋紅了臉頰,證實了我的猜測。

第二天一早去上班的路上,我看見離廠不願的廣場上搭起了大大的舞臺,貌似要有什麼文藝表演什麼的。在工廠上班的日子是枯燥的,所以這件事成了車間那些老太太談論的“新聞”,說是這裏一年一度的文藝匯演,是這個小鎮上所有工廠的老闆共同出錢舉辦的,如果不去看,簡直是天大的遺憾。我問安顏要不要去,她說不知道,我說:“你去嘛,順便把你家那位‘表哥’一起帶出來,讓我看看帥不帥!”安顏原本不願意,但是拗不過我的再三糾纏,最後還是答應了我。

那天晚上,廣場上人山人海,似乎整個小鎮上的人都出動了,看起來很是熱鬧。舞臺上勁歌熱舞,舞臺下人聲鼎沸,還有很多賣熒光棒的小販,人羣中星星點點的熒光,遠遠看過去,很是漂亮。

我站在約定的地點,看見一襲白衣的安顏從遠處向我走過來,手裏拿着一根綠色的熒光棒,一閃一閃的,很美。那個走在她身邊的男子,高高瘦瘦,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英俊帥氣的臉龐,笑容無懈可擊,一個幾近完美的男子.但是我卻在他們中間看到了裂痕,我記得安顏說過,她只喜歡穿白襯衫的男子。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我覺得安顏並不喜歡他,有時候我很討厭自己的這些莫名其妙的感覺,但是每一次,都是那麼的準確。

後來,安顏告訴我,那個人確實是她的表哥,只是是遠房的,其實,那是他的未婚夫。“你喜歡他麼?”我問安顏。不出我的意料,安顏並不喜歡這個男子。安顏說,原本她有男朋友,可是因爲各種原因,家裏人不喜歡,於是便給她介紹了這個。我說,他們不喜歡你就放棄了麼?真正的愛情,是需要堅持。安顏嘆了口氣,說:“堅持過,但是實在太累了,所以,最終放棄了,太濃烈的愛情是會刺傷彼此的,也許找一個不愛的人結婚,纔是最好的選擇,因爲至少,不會彼此傷害。”我聽不懂安顏話裏的意思,但是我看得出她眼睛裏流露出來的傷感,我覺得她的上一段感情肯定經歷了很多的坎坷,從心底,很心疼安顏。後來,我沒有問過她的上一段戀情,她也沒有再提起。

幾個月後,安顏辭職了,安顏說,她要回去結婚,日子已經定下來了。我說:“要記得拍婚紗照。”安顏點頭:“嗯,不僅要拍,還要拍很貴的,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我要對自己好一點。”我輕輕地抱了抱安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安顏,你一定要幸福,我會永遠記得你。”安顏說,我也是。

安顏走的那天,我又開始對着窗戶外發呆,我看見那棵樹上又開滿了白色的花朵,純白的花瓣在風中飄落,我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認識安顏已經一年。

那時候沒有QQ,後來輾轉了幾個地方,更換了幾次號碼,我和安顏失去了聯繫。去年,店裏一個兼職的女孩子姓安,老家是安顏那裏的。因爲安這個姓很少見,除了她,我就認識安顏一個,於是便隨口問她,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安顏的女子?那女孩問我,我說的安顏多大,我說現在大概三十歲,女孩說,我有一個遠方堂叔的女兒叫安顏,也是這個年紀。我很驚異世界居然這麼小,我居然能再次遇到安顏,於是我要那個女孩幫我找到安顏的聯繫方式,女孩第二天給了我一個手機號碼。

坐在辦公室的電話旁,想了很多要和安顏說的話,將思緒整理好,安奈下自己激動的情緒,我撥通了那個十一位數字的號碼。電話那頭傳來的彩鈴很動聽,我在心裏想着安顏能不能聽出我的聲音。

電話被接起,傳來一個女聲,並沒有熟悉的感覺:“喂!你是誰?”我說我找安顏,她說:“我就是啊!”我問她是不是五年前在上海XX服裝廠上過班的安顏,她說,我一直在老家,沒有去過上海。

失望地掛了電話,我開始想念那個叫做安顏的女子。

我想起五年前路過我凝望的窗前的那一襲素衣清影,然後我發現,現在的自己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不再把自己打扮得那麼花俏。我衣櫃裏的衣服都是黑白灰三色,雖然不是全部白色襯衫,但是我覺得自己的身上已經有了安顏的影子。我終於知道自己當年爲什麼那麼的喜歡安顏,原來骨子裏,我也是那樣的女子。我的箱子裏裝滿了安妮的書,每當看到那本《告別薇安》,我的腦海裏就會浮現安顏的樣子,而素年錦時這幾個字,彷彿就是爲安顏這樣的女子而寫,在錦繡年華里,一襲素衣度流年。

安顏,雖然如今我們天各一方,也許今生我們都不會再相見,但是十八歲那年的那場相遇,我會永遠銘記。我在天涯的這端,祝福遠在海角的你,平平安安,擁有一世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