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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你寫詩的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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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讀朱自清的散文《背影》時,情感上頗受感動,但又自認爲與自己沒什麼關係,那時我的父親還很年輕,背還是挺拔的。等到了能真正讀懂《背影》一文的年齡時,偏又忘卻去讀它,生活忙得焦頭爛額,也未曾注意起父親的背何時竟慢慢彎了下去。直到某一天父親突然間匆匆離我而去時,我開始手足無措,任淚水肆意流淌,哭出了心中一生的膽怯和懺悔。我停止了寫作,停止了失眠後傾訴,停止了一切與父親有關的思念,子欲養而親不在的遺憾讓我痛悔至深。父親,一個震撼人心的詞語,包含着多少愛,多少情?這種愛塞滿了我的整個人生,欲讀之,一輩子。

爲你寫詩的散文欣賞

和父親相處的記憶算起來屈指可數,認真搜尋細枝末梢,卻無法拼接到一個我想要的鏡頭。一直以來,總想爲父親描述些什麼,說些什麼,但總是寫不出來,說不具體。總覺得寫父親這個話題,過於沉重,有誰能用寥寥數語就將這份厚重的父愛說得清,道得明呢?我最後一次見到的父親,已是年近天命的五十七歲。眼角乾癟的皺紋,述說着久遠的時光,兩鬢霜白輕言歲月走過的痕跡,漸差的聽力呢喃着年老的光陰。父親的模樣當時那麼清晰地出現在我眼前,爽朗的笑聲和自信的言語一度讓我安心。打開歲月的大門,天空湛藍,如紗的雲朵靜靜飄行,回憶如詩般從心底冒出來,往事一幕幕閃現。 父親是農民出身,自我記事起,大部分時間在外打工爲生。不攀富,不踩貧,不虛僞,不顯擺,性情直爽,說話不拐彎抹角。飯菜好壞,能飽腹就行,衣服襤褸,能禦寒即可,老輩人說他節儉,年輕人喊他摳門。父親時常教導我跟弟弟,人窮不可怕,就怕沒志氣。父親的成長環境,造就了他柔弱的性格和溫和的脾氣,在與性格倔強的'母親生活了一輩子,武俠片遠遠超越了言情戲。但他們又如廚房裏的鍋碗瓢盆,整日裏在一起碰撞摩擦,卻又不離不棄。年少時,總認爲父親對我缺少愛意,他對我的呵護遠不及母親般無微不至。只是漸漸懂得父親的不易時,才明白了父愛如山之大,如水之深的層次。我也曾想用大山歌頌父親,用江河讚美父親,可時至今日,父親在我眼中就是一個父親,與江河山川無關,離我的生命很近,很近。

畢淑敏在《孝心無價》一文中說:“有一些事情,當我們年輕的時候,無法懂得,當我們懂得的時候已不再年輕。”這段話讓我感觸很深,似乎是專門說給我聽的,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和父親生前的點點滴滴。父親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是既清晰又模糊的,清晰的是父親慈祥和善的面容,模糊的是父親不曾流露於嘴邊的情感。父親屬於早婚,那個年代國家也不提倡計劃生育,孩子們被大人像小狗小貓一樣拉扯着,生的多,夭折的也多,有的孩子出生以後沒人帶,在牀上睡到兩三歲還沒學會走路。大人在田間幹活,孩子扔在地頭,鼻涕眼淚,抓尿攪泥,地上滾爬,簡直就是土猴子。是因爲貧窮,也是因爲生活所迫。母親生下我之後,父親爲了貼補家用,與衆多民工一樣,背井離鄉,挑溝挖渠,興修水利。那時沒有先進的施工機器,靠的是純一色的人工與簡易農具。父親二十六那年,爺爺因病去世,父親的人生跌到了谷底。夏天在田間勞作,艱苦的歲月磨練出一副鐵脊樑,黑紅透亮,任憑風吹日曬的肆虐。

父親瞭解子女,只需要一個瞬間,而我瞭解父親卻花了幾十年。從懼怕到爭吵,再到內心的敬重,幾十年一晃而過,父親從沒說過辛苦。四年前過年回家,父親一如往昔在外面值班。大年初一,弟弟開車帶我去父親那裏住了一晚。次日早上走時,父親手裏提着一大堆東西送我們出了大門。車窗搖下,回首遠遠地看見父親的身影,顫巍巍地還在原地晃動着臂膀,我泣不成聲。父親與我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他終究不能永遠跟着他的兒子一路行走,他還要忙着生計,想用他那微薄的工資去貼補我們,去維持這個傾注他畢生精力的家。父親不是個嚴格的父親,他對我充滿了寬容。在家的時候,父親從未讓我幹過家務活,可是我在外面的這些年,他卻總說吃點苦不算什麼,年輕人要學會踏實肯幹。每次我受到挫折的時候,總想着第一個告訴父親,父親的神情卻永遠是淡淡的。我知道他在聽,他在心裏着急,可是在我的面前他還是那樣的灑脫,他是在告訴我,他是我的脊樑。

在父親的呵護下生活了這麼多年,卻從未對父親說過一句親暱的話。整天的忙忙碌碌,一心只把自己擱淺在了鋼筋森林城市,卻把父親擱在了遙遠的家鄉。縱有千萬個理由訴說生活的不易,卻最終也逃不過心裏的斑駁。直到有一天,手機欠費父親打不通幫我繳費後,我才驀然想起,父親的手已經乾枯許久了,額頭的道道皺紋早已悄悄的爬了上去。一滴淚落在手掌,冰涼裏帶點溫度,瞬間燙傷我的心。年華似水,歲月流煙,父親身上的坎坷辛酸撞碰着他凸顯的青筋,一根根盤曲覆蓋在乾裂蒼老的皮層下,蠕動進我的眸孔,凝聚着我的每一寸步伐,誰言歲月無痕?

父親平靜地走了,給我留下無盡的思念。春意盎然的三月,在故鄉我們把父親安葬在了後山坡。山谷迷離月色中有了如雷的鼾聲,風起葉動時彷彿能聽見父親的呼喚。夢裏,當我從垂髫小童成長爲翩翩少年,當我背起行囊踏上遠方的行程時,父親在原地憨笑地看着我,深邃的目光裏看見的彷彿是他年輕時候的影子。只是那鬢邊微微灰白的頭髮,在那一刻默默地被風吹起,變成了夢醒後深深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