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茄紅了散文

五月隨着時令如期而至。話說到農曆五月一般農活也該忙得差不多，可種大棚蔬菜的公公婆婆反倒忙得手忙腳亂，早飯晚飯一塊吃的日子也是常有的事。看得我們這些做兒女、兒媳的，心裏蠻不是滋味。只得一有空閒時間就往家跑幫忙幹活。

六一、端午一前一後的來了。六一這天本打算陪兒子吃他喜歡吃的肯得雞的，只因婆婆他們種的蕃茄紅了，已到不得不採摘的地步，恰好老公也不上班，所以只好把陪兒子去吃東西的事擱心上，沒告訴他想法。要不然小傢伙準不高興，反倒會說我：說話不算數。

保山有個風俗：一年的三大節日到來時（端午、中秋、春節），出嫁的女兒要回孃家送節。一般送節也就買些雞鴨魚肉，水果、糕點之類。在過節前一天帶着買的東西回孃家一起吃頓飯。我們也得回家做飯幫忙，所以兒子六一兒童節的事也就泡湯了。但也答應他，讓他玩一天不用寫作業。

因最近公公婆婆每天都在地裏忙活，不是摘蕃茄就是澆水施肥的，加之田裏的秧還沒栽。大棚裏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今天剛摘完的蕃茄，明天掛樹上的又紅了，每天都有摘不完的蕃茄。也知道婆婆地裏活多，至少今天不可能有時間爲我們煮飯。在說明天是端午節，今天還得把糉子包好煮好，明天才能吃到糉子。和小姑通了電話，決定早些回家。

三點多到家時跟想象中一樣，大門緊閉。倒是家裏的小狗聽到我們在大門外的聲音，在裏面狂吠。我們都沒帶家裏的鑰匙，每次回家婆婆他們不在時，老公總是爬大門進去從裏邊給我們開門。（悄悄說）進到院子裏見屋檐臺下倒着蕃茄，堂門緊關着，大家都知道婆婆他們還在地裏摘蕃茄。我們只好各忙各的，老公帶着兒子、侄兒還有小狗到地裏幫忙。我和小姑在家準備晚飯順便學着包糉子。因做晚飯的時間還有點早，也不知道婆婆他們摘蕃茄要摘到什麼時候，現在煮晚飯的話過於早了些。就和小姑商量先把糉子包好再說，小姑也贊成。

說着小姑負責燒火煮糉葉，我負責淘洗糯米。我倆正忙着弟妹也到家了，三個女人一臺戲忙開了。小姑把煮好的糉葉放進打好水的大盆裏，弟妹用剪子剪去糉葉的根蒂，剪好後我和小姑負責清洗。她負責準備做飯前洗菜之類的事。說實話我們三人誰也不會包糉子，每年端午節吃的糉子都婆婆包好，我們吃現成的。包糉子想着簡單，包起來難。我和小姑把清洗好的兩片一大一小的糉葉搭在一起，把糉葉的頭端折成圓錐形，再把泡好的糯米放進去，再把剩餘的糉葉折回包在糯米上，可包來包去弄半天一個也沒包好。我倆泄氣了，只好做了個決定，我倆去地裏換婆婆回來包糉子，我們去摘蕃茄。

主意已定小姑丟下跟小侄兒（小叔家的小兒子）在院子玩耍還沒兩歲的小兒子，和我一塊往地裏趕去。到地裏大棚裏只見公公一人在摘蕃茄，我和小姑轉身來到大棚外面的梯埂上，婆婆和老公正埋頭各自摘着蕃茄。婆婆擡頭見我和小姑已到她身邊，忙問：“怎麼不在家煮飯都跑地裏來啦，娃娃誰在家看着？”

“阿姐和二哥在家呢，表兄倆自己玩着。阿媽，冰姐我倆來摘蕃茄，您回去包糉子嘛，我們包了半天，一個都包不好。”小姑邊說邊蹲下身子去接婆婆手裏的活。

“曉得你們不會包，那下就不要泡米。”坐在田埂上的婆婆邊起身邊說。

“媽，你還回去吧，我們來摘，還有沒有剪子，兩個人摘要快些。”我忙問轉身的婆婆。

“有，在棚裏你去找下。”婆婆邊答邊往小路走去。身後卻留下一股隨風拂過的汗味。我從大棚裏找來剪子和小姑分開摘起了蕃茄。我們摘滿一桶再讓老公挑到公公停放在地邊的三輪車上，摘滿一車再拉回家去。才摘兩三分鐘呢，手臂就被熱辣辣的太陽曬得生疼。汗水從頭皮往下淌，衣服死死的貼在身上黏糊糊的。偶爾拂過少許的涼風，頓時覺得涼爽。摘完田埂上的我們又回到大棚裏摘，大棚的溫度要比棚外高出許多，瞬間覺得熱氣逼人，讓人喘不出氣來。汗流量也增多了不少，下額上汗水滴個不停。褲子粘在腿蹲下去都困難。大棚裏四十多度的高溫，那麼的太陽要是平時不要說幹活了，就是讓我出去逛街我也不願意出去。好不容易撐到七點多，太陽也漸漸往山邊移了去，氣溫也慢慢涼了下來，紅的蕃茄也總算摘得差不多了。

回到家，晚飯已準備好。屋檐臺下堆成小山的蕃茄還在等着我們分類裝箱。由於還有活幹，吃飯間沒有了往日的閒聊。大家吃飯的速度很快，噼哩啪啦幾下吃好了。在廚房收拾碗筷的弟妹喊她大兒子，讓他要趕花街就跟他舅媽他們一塊去。弄來弄她母子三人都跟着走了。留小叔、我家三個、小姑家四個和公公婆婆分類裝箱。分類有點麻煩挑了小號的，挑中號的。挑了中號的還要從中號裏再挑出來較好和一般的。最大的挑出來蓋面，小的、中號的裝中層，最底層和最上面一層放最好的，蓋面的還要一個一個的擺放好，顏色還要一致。人多意見多，這邊裝好了那邊還有撞亂的小外甥，不是好的拿了就是放了小的在上面，讓人哭笑不得。妹夫更是勤快，只撿了小的，大的，其它通通裝箱。弄得公公看了這箱不合格那筐也不合格。裝來裝去，挑來撿去弄到十多才裝撿完，弄完時大家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時鍋裏煮着的糉子也熟了，公公他們父子幾個負責把裝着蕃茄的`箱子筐子裝上車，裝不下的由老公拉菜市場。小姑把煮熟的糉子分成四份：她們家一份，我一份，小叔家一份，婆婆他們一份分別裝好。由於公公他們老倆明早還得到菜市場賣今天摘的蕃茄，弄完這些我們一起返回了城裏。

第二天是端午節，跟往年一樣我們還得回去吃晚飯。因小叔家和我家都有開店，早飯一般都不回去吃，平時節日也是如此。到下午三點侄兒（小叔家的大兒子）跟我家三個到家門口時，大門照樣關着。兒子和侄兒從門縫裏看見堂屋門開着，就在大門外使勁叫，使勁敲門，可屋子裏沒反應。老公只好又爬大門進去開門。等我們走進去時，拴在梨樹上小狗依然狂吠，踮着腳雙手作揖的叫個不停。我朝着敞開堂屋門的堂屋裏望了望，那一暼卻讓人心痛。公公右手夾着煙，身子斜倚着沙發睡着了。雜白的頭髮被蕃茄樹汁染成綠色，腳上全是泥土，泥土裏埋着深深裂開的口子，又黑又深。

我悄悄走進房裏換了衣服來到地裏，婆婆見我忙問“你爹呢？挑個蕃茄回去半天不見人影。”“哦，阿爹在撿蕃茄。”我沒跟婆婆提起公公在沙發上睡着了的事情。說着我找了剪子跟婆婆一塊摘起了蕃茄。

婆婆邊摘邊嘮叨，準又在家睡着了，就他辛苦別人還不是一樣幹。看着婆婆整個憔悴的神情，再看看那一樹一樹火紅的蕃茄，一時有股恨意爬上心頭。只覺得那紅彤彤的蕃茄在太陽下格外刺眼，我恨不得把它一棵一棵的連根剪掉。唉！這也只是一時氣話，怎麼能剪掉呢？家裏的吃用開支靠的就是它。只是希望它慢點紅，至少給人有點喘氣的空隙。要是再這樣三更半夜起來賣菜，賣完菜早飯也趕不上吃，又忙摘，摘完了裝，裝完了賣的。再好的身體也堅持不住。

我加快了手裏的速度，看着一個個摘下來紅彤彤的蕃茄，陽光下紅而鮮亮的蕃茄，彷彿是母親的愛讓人溫暖。是啊這一樹一樹的果實都是婆婆和公公辛苦得來的結晶，怎麼能對它有恨意呢？應該是感激纔是。因辛苦才換來生活的自給自足，因辛苦才能換得孤獨的心安。不管是婆婆他們還是老家的父母也是如此，兒女隨時都不在身邊，心裏的寂寞只有通過勞動來填補。而做兒女的我們，不管在生活上還是心靈上都無法做到無微不致的關心或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