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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小說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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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讀小說是一種探求,雖沒詩人那麼廣大的悟性,以爲那邊一定是別有人間,但天然的,莽撞的,孩童般的追索總是有的。既是探求和追索,也就不問出處,一意孤行的讀下去,這時候的大腦和眼睛,就像一張空白的宣紙,沒有寫意在上面的時候,它流露出蒼白貧乏的情態,對筆墨的渴望簡直飢不擇食。

關於小說的散文

待到一筆落下去,墨跡浸染的效果把筆都要驚住,極力伸張,漫延的勢頭太飽滿了。這就是一本新奇的書引來的世界,吸吮,獵奇,不知所以的.世界。

那時候,一本金庸就點燃了整晚的精神熱流,時間和空間都在身外,不知怎麼,就有了被拓開,被鑿穿的感覺,風雨如晦的夜晚,不是單純的清冷和單一的寧靜了,添了一種颯颯的行走的意味,這時,金庸的筆就是詩人眼中的月,是能帶人走進一個江湖的。

最近看了葉兆言的散文,回憶他少年時讀了不少雜七雜八的名著,海明威啊,紀德啊,薩特啊,帕斯捷爾納克啊,愛倫堡啊,都被他逮到,並胡亂地看了,還說,北京的祖父家裏的藏書沒有南京的家裏多。想起自己得到一本金庸,就偷偷激動,熱血澎湃的勁兒,除了感慨一番人生境遇的無可比擬外,對於他那時閱讀的奢侈和優越,真是羨慕啊,我在他那個年紀,還和同學搶西遊記的小人書看呢,還一個月一個月地伸長脖子盼着少年文藝來呢,那正是敏感的,小狼崽一樣飢渴的時期,卻沒讀到任何如今被稱爲經典的,不斷拿來填充書架的那些書。和葉兆言們比起來,除了自嘲爲閱讀的難民,還能怎樣呢。

既不是書香門弟,也沒有什麼驚濤駭浪般的苦難,比如像路遙那樣,先被餓其體膚,小小年紀就破衣爛衫,吃不上飯,甚至由於養不起,被送人。這些都可以是小說家眼中的生活。我什麼也沒有,所以就連閱讀的品味也十分可疑了。

上中學時,和父母爭着看當代,人民文學。家長總是權威的,總得等他們上班,而又恰巧不用上學時,才輪到我舒舒服服地聞書上面的墨香,每想起那份可憐巴巴的,稀有的滿足,竟還有幸福的感覺。就在那時,我看了王蒙的堅硬的稀粥,不完全懂,但那時,我注重的是文字,遊弋在文字的汪洋裏,堅硬的稀粥給我的感覺就是文字上的恣肆,作家的筆就像游龍一樣,很自由地,很暢快地,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想說到哪兒就說到哪兒,想怎麼透徹就怎麼透徹,想怎麼噁心就怎麼噁心,想怎麼嘲諷就怎麼嘲諷,與其說是筆,不如說是軟的,華麗的,不露鋒芒的刀。這是一支幸福的筆,也是一把委婉的刀。

有一段時間,迷戀上了張賢亮的小說,通常的背景是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大略的氯圍是憂傷的,這憂傷裏卻迸發出典雅來,有點王子落難,英雄折翼的滄桑美,把苦難一點兒一點兒化解爲經歷,一點兒一點兒揉進靈魂裏,這就是小說家的過人之處,有一篇《綠化樹》,內容當然是記不清楚了,但印象很深的是裏面引用了大段大段的資本論,讓我至今想起來還能感覺到思考的快感,和迷陷的魔力。

讀紅樓夢的時候,已經到了比較從容的年紀,還是不由得驚歎,作者構鑄了怎樣一個欲說還休的精神世界呀,怎麼會有這麼一支神來之筆呢,其懷金悼玉的細膩情致,其癡言警語,其荒唐言,辛酸淚。怎是一部書所能承受,這樣的分量,足以捧讀一世,足以感嘆一生,這就是小說家的貢獻。

由於天生愚鈍,雖撿起來就看,雖癡迷於小說家營造的暖融融的氛圍,都不過是看臺下千萬觀衆中的一員,始終達不到對話的程度,也不敢對話,只戰戰兢兢地看一眼,就羞愧地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