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誰活着都不容易散文

說是淡季，其實一點都不“淡”。我們“煙果”的貨從未減過，相反的是由一個車間發展成兩個車間，樓上樓下的，我一個人消毒，還外帶要泡製涼茶；每天忙進忙出，跑上跑下，裏裏外外的。蜘蛛每天從早到晚與我爭地盤，屋內屋外——窗口上，牆角上、門櫞上，一個一個的蛛網像一封一封挑戰書，時刻向我發出宣戰。

消毒室四十多個洗手盆，相應配有四十多個消毒池和四十多個烘乾機；消毒水每天樓上四桶，樓下六桶，有時還不夠，外加拖地兩桶，腳踏池兩桶，不同的需要，配置不同的濃度，酒精三四壺。

工衣室工衣櫃兩千多個，玻璃、牆壁、天壁和消毒室的下水道管……

每天上班員工約五百人左右，每兩個小時消毒一次。 期間還不斷有人出入，我必須監督他們工衣工帽工鞋的穿戴，洗手消毒的程序……

有時，我也會煩， 想找領導訴訴苦，求他們把“青果”那邊的那個消毒員調過來幫我，反正如今那邊一直沒有貨，話到嘴邊，終究沒有說，因爲我知道說了也沒用。我做的，我該做的，他們都看得到。不說還好，一說準對我印象不好。

越是淡季，參觀的、檢查的.、學習的、指導的。內部的，外審的一茬接一茬，我們小心翼翼，生怕有什麼疏忽，有什麼遺漏，生怕被人抓住辮子，生怕領導因我們的過失而捱罵。想想，領導受到責備，我們能置身事外嗎？

今天，總部又有要員下車間進行衛生臨檢，九點半，我剛消完毒，消毒室的地面、洗手檯到處都溼漉漉的。身穿白衣白褂的領導在各級主管、部長的帶領下由去芯車間，經由點滷來我消毒室，我聽部長在大聲責怪主管，我想：慘啦……

奇怪的是部長卻沒有責備我半句，幾個主管跟在部長身邊一言未發，想必都知道剛剛洗手消毒完的緣故吧。

我想，總部的人走了以後，行管人員一定會開會，不管誰的原因，捱罵是跑不脫的了。今天，我心特平靜，看到主管挨批，他們一聲不吭，我特同情他們。要是換做我們被主管或生管罵，我們必定會據理力爭，大不了不做了。 這世道，誰怕誰啊？主管他們不一樣啊！好不容易纔爬到這個位置，誰願意因逞一時口舌之快而丟了這份差事？

我想今天無論領導說什麼，我都不吱聲 。意外的是：沒有挨批，也沒有開會。彷彿誰也沒有捱過批，誰也沒有受過委屈。一切都那麼平靜。也許領導也明白：人活着，不管誰誰誰都不容易。

其實部長平時挺和氣的。見到我， 每次都笑嘻嘻的，有時還跟我開玩笑，記得有一次突檢，我把飯盆、茶杯和一些食品藏在消毒室最最裏面的一個消毒池裏，被主管、部長以及上面來檢查的領導發現，我擔心害怕極了，誰知她們卻用玩笑的口吻說：“哇，好多吃的。”“吃掉她的囉！”“看來，我們要給她在這角落裏做一個櫃子……”

第二天，部長一大早直奔那個角落 ，發現消毒池已清空，立馬笑逐顏開 ：“是的嘛，你看這樣多好，跟你人一樣又幹淨又整齊，才漂亮嘛……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