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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朋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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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掉的鵝】

那些朋友散文

聽講,晉朝的書畫家王羲之極喜好白鵝,別人貪財、要錢不要命,他寫字作畫換鵝、要鵝不要錢。

有一年,玉帝欲題詞某建築,天上大仙慌了(估計平日逍遙,不勤練字,菜根體、不敢出手),就扯幾匹鵝毛、變作一羣白鵝,在湖邊候着王羲之……後來,就有了“千里懷鵝毛”的典故。王羲之愛鵝之情可見一斑,他就一隻翩然撒於野外的天鵝!

其實,我與鵝也有點淵源。講到這兒,鳳姐怕要笑掉她的暴牙了:這不還有比我臉皮厚的麼?他怎麼就不紅呢?

鵝也有很多種,天鵝、白鵝、黑鵝、獅頭鵝、太湖鵝、萊恩鵝、四川白鵝……而我講自己像鵝,無非就是一隻呆鵝,哪敢有模仿王羲之的想法啊。

我阿婆講,我小時候很膽小,小怕螞蟻蟲子蚯蚓,大怕雞鴨鵝等巨禽。日裏常靜坐在一板凳上,不鬧不哭、不動聲色就大半日。一回,阿婆抱我去喂家禽,擲我於地上,而後就去忙活;我探索着爬到關鵝的籬笆圍前,沒料惹惱了裏邊的鵝大哥,嘎嘎,連綿高嘎、以表強烈不滿與譴責。我趕緊呼應,針尖麥芒,嚎啕吼哭,待阿婆趕來,已喉嚨乾啞、顯露疲態了。真不打不相識啊。日後,與夥伴嬉耍,但凡遇鵝,別人皆淡定安穩,領頭鵝卻就帶領鵝羣來“撲殺”我。

可是,我並沒因此而責怪鵝、怨恨鵝。

我六歲那年,春夏交替,我老爸從磚廠帶回一對拳頭大的小鵝仔,交由我放養。每日午飯後,我就提着小竹籠到田間,開“門”放鵝仔出來吃鵝草。那時的田野真綠,滿眼都青草野花;鵝仔很喜好吃那種草苞兒裂出點花蕾的草,田裏也滿地都是,就由哥倆放開來吃吧,吃得高興還不忘仰脖頸叫幾聲。得,滿意就好,趁着暖春和煦的日頭,我且在田壟上懶懶的睡個午覺。

可有一回我醒來,竟發現鵝仔少了一隻,着急四下尋找,不見蹤影,問另一鵝也問不出什麼,它仍就獨自吃草。回家喊大人來找,也找不到了。就這樣,失掉了一隻鵝,也不知道是走失還是被捉走了。

後來,沒失掉的那一隻,就養大、在一節日裏宰掉、全家人吃了。那時我剛上小學不久,回來見這許多好菜,也愉悅的同吃,吃完第二日才知道自己養的鵝沒了。阿婆懂我,事先不讓叔伯講。就這樣,又失掉了一隻鵝。

有的東西一失掉,是不是就永遠不回來了?

【嶺頂教牛】

我小的時候,小屯裏幾乎家家都養牛。孩子就全都放牛。放牛就“賽牛”,誰騎在牛背上時間最長誰獲勝。

我不大喜好放牛。賽牛我經常輸。而且我家的牛還貪嘴,不時偷吃人家的番薯藤,我還被捉去“審判”,好似我偷吃一樣。可有一個事我記得,那就是教牛。

有一日放學,我剛回到家門口,我爸突然冒出來(他外出打工,常不在家),“放好書包,不急吃飯,教牛回來再吃!”

我頓時緊張起來。原先聽講過教牛的事,大人罵孩子頁常道:牛教三次還懂得調頭,你是比牛還笨三分咧。但凡誰家養的母牛生了小牛,養成小牛犢,就由這家的“小男子漢”去教一教。牛犢要是聽教,人和牛都平安好運;相反,就得去問大神了。

爸爸給牛犢穿鼻圈,繫好繩索,從牛欄裏牽出來,交給我,“去吧,轉一轉‘圓頂嶺’,再拉回來就得了。我先回去炒菜。”我手腳顫抖,握緊牛繩,兩步一回頭,牽着它往嶺崗走。兩旁木薯地,夾一道小路,路邊長滿雜草。我緊拽繩索,怕牛不走“正路”,進木薯地犯事。牛也驚惶,四腳不時抖動,邊走邊“啃”幾口路青草。到了半途,突然從草叢溜出一隻大鳥,嚇我們一跳,我差點撒繩跑了。我拍拍胸膛、鎮定下來,看看那牛犢:哈,這牛崽子好像也笑了!

到圓頂嶺轉了一圈,我心安穩多了,讓那“被教的傢伙”吃些草,就回去了。回頭時,有些腳困,我就騎上牛背,由它馱回去。

回到牛欄,爸爸、兩位叔公、二伯、四叔等,已等了好些時候。三叔公道:“二鎮啊(就我爸),十幾年來,教牛騎牛回來,就得你家的阿石咧!”我不知誇還是罵,也不管了,跳下牛,牛繩還我爸,跑回家吃飯。

【泥塘捉鴨】

我們小屯的'後山窪谷裏有一口黃泥塘,塘水幾十年如一,黃河水似的混濁,誰跳進去都洗不清。因此也沒什麼用處,不種藕,少養魚,養了也不見收成,像一匹無所事事的飛黃毛小混仔。

唯一的熱鬧的就是插秧後或要收稻穀時,把全屯人家所養的鴨子趕去那裏,暫時“收管”。

清早起來,孩子們起牀洗臉,吃過蘿蔔乾稀粥,就趕鴨去!你呼我喊,一齊同趕,一家六七隻或十幾只,匯成長隊,一路向黃泥塘進軍;被趕急的鴨子,低頭扇翼,飛速前進,極像貼地飛行的戰鬥機。趕進那裏,鴨子們鑽水翻翻跟斗,變“海軍”,去捕獵塘裏的蟲子、蝌蚪什麼的。

等到日落的時候,大多的鴨子會獨自回去,進各自的“家”。當然,也有頑皮“掉隊”的,就得由趕鴨人去尋找。

有一回,我去“逮”我家的兩“逃兵”,怎麼趕都不上岸。星星月亮都爬上天了,不行了,我撲騰跳下泥塘去,那逃兵就游到水塘的一角躲起來;我游過去,它們就乖乖“受捕”了。等我游上岸,一胳臂夾着一隻鴨子,趕緊跑回家;長輩們都講,水塘裏有水鬼呢!

【兩隻苦狗】

我家養過兩隻狗。頭一隻叫“傻吉”,漂亮的小母狗。它不大吃肉,飯裏倒了菜湯,便吃完安靜睡覺。前年秋,我回學校前,倒了吃剩的半碗米粉,它吃得很香。

但等到過年、我回家時,傻吉變成只癩狗。它一塊塊掉毛,掉了就生瘡生癬;癢得厲害,就用爪子抓,瘡抓爛了就流膿流血,痛得連連打抖。我們很想治好它;請獸醫,用偏方,擦許多藥膏,卻總不見好。便越來越要緊,有時癢痛得傻吉倒地打滾,一身濃血、粘滿泥沙。最後散發腥臭味,天冷還很濃烈;我們不許傻吉睡屋檐下,不許它在屋旁亂轉。

就這樣,看着傻吉受苦,一日一日腐耗。

春暖了,有段日子,傻吉有點好轉,不久還當了母親,生下兩隻小老鼠似的狗崽,很嫩弱。但老天沒可憐到底,傻吉又不可收拾地病發,在一個雨天永遠失蹤了。第二天。小老鼠狗也兩命嗚呼了。

過一年,就又養了“瘦利”;本來叫阿利的,可實在瘦,名也讓改了。瘦利像狼,吃肉吃魚,也吃腸子吃魚鰓,甚至死老鼠;沒半年就吃成只大狗了。越大越貪嘴,它嫌棄我們的飯菜,極好的米飯若不沾渾,就愛理不理;它專守在人家的飯桌下,拾吃骨頭魚刺。它還逐漸“作案”。一回趕走母雞,吃了六伯孃家的半窩雞蛋;一回吃了我阿爺曬的魚仔,跑到樓頂睡覺。

瘦利不但貪嘴,它無端狂吠也讓人很頭痛。

瘦利懶得記什麼,見人只管狂吠了事。最難容忍,半夜裏它聽到一點響聲,便突兀昂頸高吠,讓人睡夢裏驚醒,久久地聽它盡忠職守無比尖厲的吠聲,卻就原本平安無事。終於有一夜,村裏的狗都吠,瘦利自然又最出風頭。

第二日,二叔婆就嘮叨罵,最衰瘦利又像往時那樣吠,讓她沒警醒,被偷去一隻土豬。我們很覺歉意,訓打了瘦利一頓;過後它仍舊我行我素。

後來,瘦利很茁壯了,我們家家境又總沒見好轉,終於賣它給狗肉店了。

有時坐在家門口,太清靜,就想起那兩隻養過的狗。

【方塘水蛇】

我家的老廚房,幾年前,我小叔在那兒建樓房,就拆去了。

老廚房門前有一株青竹老梨樹,樹下是一方大大的稻田,田的一角挖了一口水塘,方正如油炸豆腐,直徑約十多米。

夏天到來,塘岸長草,水塘裏點點綠萍,蝌蚪閒遊,小蛙跳似魚躍,間或蜻蜓點水,泛起圈圈漣漪,生氣盎然。入夜時,蛙鳴如潮,彼起此伏,不止於耳。

水塘雨天貯水,天旱時可灌田。兩人站塘邊,拉緊水斗,一二、三,齊力汲水,一斗一斗,半日可灌溉一畝多稻田。

我小時候,喜好摺紙船,放進水塘漂浮,再抓起泥塊“炮轟”,把紙船擊沉才肯“收兵”。有時擒到蚱蜢、小蜥蜴,拋入塘中,圍觀它們“比賽”劃遊,得意起來,連連拍手。深秋時候,收完稻穀,稻田裏站滿了稻草人。我和小夥伴們“偷”來幾隻稻草人,點起火、推入塘中,“導演”三國火燒赤壁……

我的一位叔公,時常惋惜水塘閒置,想做點什麼。有一年,就買了一小筐魚苗,放水塘裏養活。起初,也見魚兒成羣結隊愜意花遊,後來就逐漸沉靜了。過了大半年,估計得魚了,下網捕撈,卻只得零星幾斤,大的手掌大,小的拇指大。

第二年,叔公又投放一千餘尾魚苗,情況也差不多。於是泵水水塘,乾涸見底,竟發現好幾條肥碩的水蛇,衆人痛打,水蛇全亡。

後來,有叔伯在那稻田裏築大泥磚,完事,用泥土填起,那口水塘就“消逝”了。

【怕蛇說蛇】

嶺南地域常年溫潤,物種頗多,其中蛇就很突出。山崗坡嶺,田間地頭,有名的不知名的很尋常見,就多人聚集的地方亦時常偶遇。記得幼孩時,夏夜星閃,大夥坐地坪上乘涼聊天,忽而有人驚呼,一蛇曲折懶行,嫋嫋挪步,橫穿地坪……既嚇人,終被羣毆致死。

那會,小雞的來源還很純淨,由母雞下蛋,一日撿一隻,撿得十幾只,再集中堆雞窩裏孵。因爲金貴嘛,怕貓狗等咬食,雞窩就擺在人住屋子的門口旁邊。小雞將孵出又沒出時,氣味最惹銀環蛇。若聽聞母雞異常猛啼,尋電筒一照,就見雞窩裏盤纏着一蛟黑白相間的銀環蛇!

蛇多,捉蛇的人也多。除了掘地挖洞或挎布袋握竹竿行走尋蛇的捕蛇行家,也有平日深藏不露的高手。我阿婆就是一位捕食高手,據不完全統計,先前每年她都能就捉到好幾條能賣好價錢的蛇。有一回,她在坡嶺鋤地,遇見一條老大的黑肉蛇,用樹枝智取,裝入袖筒裏、紮緊了,拿到集市賣,換回了一百餘幾十人民幣!

然而,我沒繼承阿婆的衣鉢,非但不敢捉,而且怕蛇怕得要緊。一回,我在一塊小草甸上摘野果,覺察一邊小雜樹上有一小塊地方特別青翠扎眼,細細一看,竟是倒掛着的一盤竹葉青,當時我的手足連心,一下子全冰完了。

地面危險,水裏也不安全。另一回,我跟夥伴在河灣裏裝網,第二日去收魚,收成還行,十幾米的鏈網,拉起一半就得了幾條羅非魚(小的半斤,大的八兩)和一兩斤小江魚。真嘛真高興咧,繼續拉網,喲,那麼大的一條黃鱔啊?可等看清楚來,媽唷爸哎,是一墩肥肥胖胖的水蛇,長得也太白了咯!

我小時候怕蛇,長大了照例怕。平常就遇到小草花蛇,也本能的心頭髮麻,手腳溫軟,人默過去。有一回,單位組織到野外燒烤,我正和幾女同志正洗東西呢,忽然一女同志扯扯我的衫袖,不停的顫抖、指着溪流對岸,“蛇,蛇!”我一看,媽喲,一尾幹練的黃梢蛇正倒“7”字站立、眯眼對我們笑咧!我本能反應,丟下鍋頭和女同志,一溜煙跑得老遠了!

這下好咯,我的名聲自然“遠揚”了。事後想想,老頭啊、若一切能重頭再來,我堅決不跑了,堅決表現得勇敢一點,至少也得抱緊那女同志一齊嚎啕大哭吧?!

後來,跟一夥計去吃飯,一桌子人聊啊侃啊都是村野之事,後來就聊到什麼蛇最毒、最可怕的話題;爭辨舉例得熱鬧,一時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一位老人轉了話題,頗爲感觸道:“怕蛇好啊,怕蛇的人才會被蛇咬得少一些。人的一輩子,最怕被三條蛇咬咯!”

大夥奇怪,“哪三條?”

老人:“一條黑蛇,一條白蛇。黑蛇就是法官警察、穿黑衣制服的,被黑蛇咬就是犯法咯,肯定出事;怕黑蛇咬就管住自己的心,守法守規矩。白蛇就是醫生護士、穿白褂長衫的,被白蛇咬就難搞了,命就難保咯;怕白蛇就得管住自己的身子,老實養生,去欲保命。”

“還有一條咧?”“還有一條,就是眼鏡蛇——教師,戴眼鏡的嘛。真惹不得,別要讓眼鏡蛇滿肚怨氣,不然咬起來,你不完蛋,你的子孫也逃不掉的。”講完,老人呵呵笑起來。

也有道理。不知怎麼“伺候”好這三條“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