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斑斕川西 對故鄉固執的繾綣散文

斑斕川西 對故鄉固執的繾綣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3.26W 次

有這樣一些地方,去過了,回來卻還時不時地拽動你的思念,隱隱的,就象風箏下的那根線兒,重遊的心思就這麼着越拽越長,直到你又回到它的身邊。川西北的草原就是我心中的那根線兒——

斑斕川西 對故鄉固執的繾綣散文

三年前,我旅行到川西北高原的甘孜州色達草原,那兒遊人罕至,天藍雲白,連陽光也是乾乾淨淨地燃燒,凝望着綠色無邊的大草原,傾聽着似天籟的頌經聲,我第一次真實地感覺到自己的存在。草原上的人們帶給我的那種透徹心靈的純淨感受,更是一直珍藏在記憶的角落。三年後,我抑制不住對草原、對草原朋友們的思念,舊地重遊。

我喝下了所有敬的酒,最後也不知喝了多少,竟然沒有醉。在色達,我找回了與三年前一樣的夜晚……

九月的成都,陰雨綿綿。從成都,經理縣、汶川,駛過著明的米亞羅紅葉風景區,翻過險峻的鷓鴣山口,經歷暴雨、塌方、飛石、泥石流的種種艱險,兩天之後的深夜十一點,色達,終於呈現在我的眼前。美麗的地方總要在你歷經千辛萬苦之後才能看到。

色達依舊,仍然那樣安寧而神祕;朋友依舊,仍然堅韌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色達的朋友們爲歡迎我的到來,在草原上搭起了帳篷,他們叫“耍壩子”。那天陽光燦爛,風和日麗。上午,舉行了熱鬧的犛牛比賽和精湛的馬術表演,遠近帳篷的藏民全都來了,大家隨着比賽歡呼聲此起彼伏,象過節一樣。下午兩點,在康巴人雄渾的祝酒歌中,“宴會”正式開始了。十好幾個人團團圍坐在帳篷裏,主菜是“砣砣肉”,就是大塊大塊的犛牛肉,不加任何調料,煮熟後用手撕着吃,真是別有一番清香和情趣。到了草原,不喝酒是不行的,有朋自遠方來,更是無酒不歡。主人照顧我是四川瀘洲人,竟一下子拿出了近十瓶瀘洲老窖,接下來就是十幾個人輪番向我敬酒。草原人敬酒都是那麼地熱情和真摯,情濃得使人無法拒絕,更不想拒絕。每個人都是端着酒杯站起來,邊走邊唱着藏語的祝酒歌走到我面前,然後賓主用手指沾酒,向着上、中、下三方輕彈三下,代表先敬天、地、神,後兩人同飲。一般都是一飲而盡。仗着酒鄉人的底量,更因爲高興,我喝下了所有敬的酒,最後也不知喝了多少,竟然沒有醉。許是我的豪爽得到草原朋友們的認同,他們高興極了,不僅唱,還跳起舞來。一直熱鬧到晚上。

當人羣散去,夜晚的草原恢復了一貫的寧靜。回縣城的時候,起了淡淡的霧,月亮的清暉透過薄霧照亮這片土地,神密而安詳,呼吸着泥土的清香,踩着沾染露珠的青草,此刻的我卻好象有些醉了。

清一色的男孩子,清一色的黑色藏袍,清一色的單純眼神,紅原的這一幕象透明的山泉流過我的心。

從馬爾康到紅原,約需九個小時。紅原,就是紅色的大草原,因開滿紅色的草本植物而得名。九月的紅原已不大紅,但與遠山相映,仍象一幅動人的水彩畫。

路過紅原縣的藏文學校,正值下課時間,教室裏涌出一羣高年級學生,清一色的男孩子,清一色的黑色藏袍,清一色的單純眼神,這情景象一股透明的山泉流過我的心。

晚上在一個小小的藏式餐館吃飯,主人是一個長長辮子的依嫫(女子),紅紅的臉,笑起來很質樸。牆上用紅色毛毯包裹着,紅漆的長方形的餐檯沿牆而設,客人們全都依桌而座,這樣的方式,好像是一個大家庭,一屋子人邊吃邊聊。平生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吃飯,說不出的開心、放鬆和愜意;又好像很久以前,我就這樣生活過,是與生俱來的親切。

簡陋的收錄機裏不停地放着藏族歌舞曲,這真是一個奇特的民族,他們天天生活在高原,仍然只看高原的舞,只聽高原的歌,這種對故鄉固執的綣戀常常讓我很感動。

我跳下車向她找水喝,這一“喝”,竟使我們成爲朋友,並在她家的帳篷裏住了一晚。

很早以前看過阿壩的圖片:陽光斜斜地照着白色的房,斑斕的原野……很美。但真正到了卻有些失望。遠遠的看見縣城,大路上塵土飛揚。不過,阿壩人卻給我留下了最溫馨的印象。

認識達娃卓瑪的時候,她正在井邊汲水,高原的陽光照着她黑亮的長辮,唱着我很喜歡聽的藏族情歌,譯成漢語大意是:“當明月升起,照着潔白的`雪地,年輕姑娘的面容,漸漸浮現心上。”歌詞親切動人,曲調優美,在藏區流傳廣遠。我跳下車向她找水喝,這一“喝”,竟使我們成爲朋友,並在她家的帳篷裏住了一晚。

達娃卓瑪剛滿二十歲,黑紅的臉上閃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渾身透着靈氣。她在阿壩師範學校讀二年級,這讓她當牧民的父母很自豪。“卓瑪!以後是老師!”卓瑪的爸爸操着生硬的漢語,打着手勢對我說,滿是皺紋的臉上是掩鈽不了的興奮。卓瑪的媽媽在火爐邊忙着煮奶茶招待我這不速之客,奶茶是將磚茶敲碎放在壺裏煮,水開後倒入剛擠出的牛奶,用勺攪一攪,加點鹽,非常美味。

那天晚上我與卓瑪住在一起,她喜歡講她的學校,講她周圍的生活。她說去阿壩讀書的第一學期,放假後就往家趕,天快黑時到了原先住的地方,一看就傻了:家裏帳篷轉場了!卓瑪站在空蕩蕩的草地上,又冷又餓,是兩個尋馬的大哥路過此地,將她帶到了他們家的帳篷安頓好,直到打聽到卓瑪家新遷的地方,又騎馬將卓瑪送到父母身邊。我專心地聽着,很敬佩那兩個淳樸的康巴漢子,卓瑪卻說:“這有什麼!在我們這裏,哪裏有帳篷,哪裏就是家。”

帳篷裏暖暖的燃着柴火,空氣裏瀰漫着奶香混着的青草香氣,在這個和卓瑪聊天的美妙的草原之夜,我象在自己家裏一樣沉沉睡去……

回深以後,在寂靜的夜晚,在德乾旺姆的歌聲中,我時常想:是什麼讓我對草原如此沉醉?是我被世俗湮沒的生命本質的單純與真誠?又或者是我平日裏隱藏了的野性和坦率?草原在寧靜中包容着一切,又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找回原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