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一股暖流散文
一
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天晚上，我照常留在公司加班，打開微信，看看有什麼新消息。
“老師，我現在去散心吹吹風，不用找我。”
睏意一下子就沒有了，這不是然然嗎？現在不是已經十一點多了嗎？一個初二的孩子要去哪裏吹風？於是，我馬上打電話過去，對方沒有接；我急了，再次撥通，對方佔線；五分鐘後，再次撥通，對方已關機。
我馬上給他媽媽打電話，他媽媽以爲他還在補習班，所以就不知道，還表示他一直以來都是十點半後纔回家的。他媽媽說他每天作業很多，要留下寫完才走的。
據我所知，他每天晚上都是自己揹着書包九點鐘就離開的，他這一個多小時時間都去哪裏了呢？他家的路程也才十分鐘。
二
那年，我是他補習班的班主任。
然然這個孩子表面比較內向，不太愛說話。報名的時候諮詢師就特意交代我要看緊他的，但是他過來的第一天就出了問題。
那天是週六早上，八點半就被他父母送到補習班自習。我找了一個卡座讓他坐着寫作業，大概半個小時以後，他過來找我說要上廁所，於是就讓他出去了。這之後的半個小時都沒出來，我叫人去檢查，他早就在後門跑了。打電話問家長，他們都說沒回家。一直到當天晚上的七點纔看到他。回來他還跟我說是跟同學一起到肯德基寫作業了，不接電話是因爲調了靜音......
這中間的各種猜測跟擔心折磨了我一天。
他父母跟我說，這是經常發生的事，他們在家也是要實施各種“監控”手段的，一不留心就跑到外面了。
三
上週月考。數學還是考得不理想，今天是讓他拿着試卷給他的數學老師分析的。我還特意去觀察他上課的狀態，上課時特別認真。離開公司也笑眯眯地跟我說再見的，也沒有看出他心情不好呀？爲何要去散心吹吹風？
可如今……
我怎麼就沒有留個心眼呢？我獨自走在寒風呼嘯的.巷口，他會不會在附近的肯德基？我絕望地回到公司，趴在電腦前，直至空無一人。
四
我懶散地把東西一放，癱坐在沙發。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坐着。
“滴滴”兩聲振動，是微信的聲音。會是然然嗎？我一下子騰起來。
“老師，在嗎。”
“當然，我正在找你呢？”我激動得快留下眼淚了。
“老師，我今晚去同學家睡覺，我不想又被他們審問和翻書包。”
“我們，能見一下嗎。”
“不了，我想睡了，我很累。”
“老師，你信我嗎？”
“我信，在同學家可以。我請你記住一件事，無論在哪裏無論做什麼事都要保護好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能給同學家長的電話老師嗎。”
“給家人報平安。”
“可以。”
“謝謝老師。”
心情瞬間大好，本以爲今夜無眠了。
四
第二天，然然跟父母一起過來。
他的父母跟我說他學校老師看見他跟女孩子走得近，要留意孩子。他們偷偷地翻他的書包，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在學校談戀愛了？這次數學考得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談戀愛？各種問題在他們腦海裏打轉。才促使他們做得過分了，他們自己也表示真的太心急了。所以讓我在這裏多留意他們的孩子，他們說自己要忙事業。
五
“老師，他們真的是煩透了。”
“經常翻我的東西，還不信我。”
“老師，你信我嗎？”
“我信。”
“爲什麼信？“
“因爲是你說的呀，你是個好孩子。”
“但是，你不會讓的父母擔心你，我信你已經懂事了。”
六
我跟他父母說了，那個女孩子是他的同桌，所以走得比較近，他們之間還是很純潔的友誼。他父母似乎放下了心上的石頭。給點空間孩子吧，就像手心上的沙，不抓得越緊，掉得越多，鬆開手你還能留下更多。孩子的教育也是一樣，不要以“愛之名義”不信任他，剝奪了他們的自由。
道理其實他們都懂，可是事情發生了，就會變得不理智，因爲然然是他們的最愛。
七
“從下週開始，你要帶兩個五年級的雙胞胎妹妹一起自習，她們很可愛，但是也很調皮。請你監督她們，好嗎？”
“老師，你信我嗎？”
“看你的了，使出你的本領吧。”
一個月下來，他們相處得還是蠻開心。雖然有時候，他老是覺得兩個小妹妹幼稚，但是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跟她們呆在一起的。她們之間也會互相提醒的，我還經常看見然然幫兩個五年級的妹妹點餐，幫她們聽單詞。
此後，他再沒有跟我抱怨了。
八
去年，然然也已經考上了他所期待的高中。
九
最近，他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訴了我。
第一次到補習班失蹤事件，他其實前一天晚上就已經約好了同學的，只是等待機會溜出去。那天早上之所以那麼早到也是然然自己叫父母早點送他去補習班”寫作業“的，因爲只有逃離了父母的掌心才能成功赴約。
還有考試不好要”散心“事件，也是假的。他就是約了同學一起打英雄聯盟，找不到理由，就說考試不好被家長質疑不好受而”離家出走”。他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才發信息給我說去了同學家，發完信息，他真的去了同學家。很簡單因爲我信了他。
讓他看着五年級小妹妹事件，更令他不可置信。老師怎麼可以委以重任給他呢？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看扁......
一切都是他的精心佈置，沒想到我那麼笨，完全相信他。他沒想的是竟然有人信他，他的世界裏說不說謊都無所謂了，因爲無論是真話還是謊言，都會有人質疑他。他完全就不在乎那是謊言......
十
其實他不知道，我也是在一次次“騙”了他。我一開始就知道他說謊了。不過已經不重要了，我知道他現在是完全讓人放心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