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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鐮刀隨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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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夏”即將來臨,我在收拾裝麥袋子時,突然發現了放在樓上牆角的一把鐮刀,鐮刀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灰塵,一條磨的最多隻有二指寬的鐮刃,被父親反按在木鐮上,鏽跡斑斑。鐮牙也磨損的剛剛能夾住鐮刃,不知什麼時侯壞掉的鐮把,老父親用鐵皮包裹了一圈,用鞋釘釘着,最堅硬的槐木鐮把上,五個手指磨下的痕跡隱約可見。用鐵皮裹着的木鐮頭上,被麥杆刷的閃閃發光,雖有塵土,但隱隱約約可見的亮度,讓人愛不釋手,真好像被電鍍鍍過的鐵皮一樣明亮、好看。

一把鐮刀隨筆散文

手拿着木鐮,看着鐮刀的久經滄桑,一股說不上的滋味涌上心頭,不知是酸辣苦甜,還是甜苦酸辣,回憶的閘門打開了,父親的話語既親切、又感概。語重心長,娓娓道來。

記得那是八十年代未的一個夏收,那時,各地都有零零散散稀少的割麥機,人們慢慢結束了原始的人工割麥、拉麥、碾場的繁重體力勞動,有許多人家都拿割麥機麥割,可老父親一意孤行,說啥也不讓割麥機收割,還理由蠻多,一說收割機割的不乾淨,人等侯了一年的糧食,就這樣割下去,撒下去的麥子比種子還多幾十倍。二說人割回來,一碾打,麥草可以燒鍋,麥糠還可以煨炕。也不亂撒糧食,雖說麻噠,但一舉兩得。

我做了幾次工作不行,眼看麥子黃透了,幾家合起來聯繫叫了收割機,但父親總不讓機子割,沒辦法,我讓老母親勸說父親,誰知一向倔起來八頭牛都拉不過來的父親,更犟了,他生氣了,在院子大聲吼到:“你們會享福,用先進機器,把我的麥子留下,我割。”我媳婦一看老父親動了真格,用手把我悄悄一拉,小聲說:“再別說了,割就割吧,別惹老人生氣。”

父親終於犟過了我們,沒辦法,爲了討他老人家歡心,我和媳婦也收拾了鐮刀,和老人一起下地割麥,那年八畝多麥,父親和我、媳婦不到三天連割帶拉壘到了場裏,剩下的就是碾打了,母親專做飯和送水。

割麥那幾天父親心情格外的高興,磨完自己的鐮刃,又磨了我和媳婦的刃子,話也多了起來,那天晚上在院子磨完鐮刃後,父親看看爺爺傳下來的、他心愛的、用了一輩子的木鐮,用手惦了又惦,伸了個懶腰,把木鐮熟練的`旋轉了兩個花字,滿有縐紋的臉上笑得像一朵開放的花朵,娓娓道來的話語,邊剩涼邊向我和媳婦訴說起這木鐮的來歷。

“這把木鐮,是解放前你爺用五升麥,在縣城一個叫‘木鐮王’家訂做的,(那時一升麥約四市斤左右)。”“聽說這家祖傳三代都做木鐮,木料全部是上等的土槐,不但木質硬,質量好,皮實,還久經耐用。買他的木鐮,還每把帶着兩條鋼質最好的刃子,這個鐮從不搞價,有些人從外縣都趕過來購買。你爺用麥子換下後,高興的似它爲寶貝,第一次隨咱村的人去河南碾場去了。”

父親滔滔不絕又講開了:“你爺拿着這把木鐮碾場,一輩子走了幾個省,也不到過多少個縣,多少個村莊,割下麥子嗎,最其碼也有上千畝。那時,他一天割二畝多麥子屬正常現象。據你爺講,記得有一次在甘肅碾場,前半天天氣還好好的,吃過午飯,一會兒,天上烏雲密佈,一陣大風吹過,突然電閃雷鳴,天陰的像扣了一個黑鍋,傾刻間大雨像勺向下倒一樣,大路、小路上起了積水,你爺一急,用衣服把頭一裹,向掌櫃家跑去躲雨。在掌櫃家裏,他突然記了木鐮還在地裏,那時雨稍微小了一點,你爺他又光着腳跑去地裏取木鐮,他知道這鐮是不能淋雨的,這家掌櫃聽說後,罵你爺是個瘋子,要鐮不要命了。”

父親說到這裏,哈哈一笑,長長的岀了口氣,在朦朧的夜色下,擡頭看看滿天的星星,看看吊在空中半明半暗的月亮,幾隻叫不上名的孔蟲在牆角嘰嘰喳喳叫着。兩隻“算黃算割”焦急的晿着讓人們快速割麥的曲子,但這些絲毫沒有打斷老父親的思路,他又回過神來,再此拿起木鐮,瞧瞧木鐮頭上用薄鐵皮包的鐮頭,又看看母親、我和媳婦。

你爺在五十多歲那年,又拿着這伴隨着他三十多年的木鐮,最後一次出門碾場,一個多月後,他回來了,當我接過他老人家隨身帶的衣物,又接過他的木鐮時,突然發現鐮頭上有明光閃閃的鐵皮,看起來惹人奪目,你爺看着我翻來覆去的看木鐮上的鐵皮,笑着對我說道,“我身體慢慢不行了,明年不可能岀遠門,這次剛好碰上個‘訂角匠’,我就讓他包了鐮頭,這樣也可以多用幾年。”

“這鐮是你爺留下的寶貝,你們看,結實耐用的槐木把上都握岀了凹凸不平的手印。”老父親興高采烈地講開了,講着講着,他拿岀了菸袋飽飽裝了一鍋煙,還用手向下按了按裝飽的菸葉,我見了,忙去廚房拿岀了火柴,給他老人家點上。母親見了,忙說道:“給娃和媳婦講外陳芝麻、爛套子啥呢,趕緊去睡,明天還要割麥。”媳婦忙說:“我爸講的還有意思,一樣乘涼,不着急睡。”

父親看我們用心的聽着,興趣又上來了,又再一次拿起鐮刀,端詳了半天,用手指着用鐵皮包裏的木鐮腰說道:“我也一直斷斷續續的岀門碾了近二十年場,就一直用這把既順手,又結實的木鐮。”

“記得有一年岀門在外碾場,這個生產隊叫了我們十多個人,那晩吃完晚飯後,我磨完鐮刃,轉身不小心時,一腳踏到鐮上,結實的鐮把攔腰成爲二節,我嚇壞了,一是打住了手,明天割麥沒工具了,二是更重要的咋回來向你爺交待。”

我慌亂中忙告訴了隊長和幫頭(幫頭即是這幫麥客推選的領導),他們一看,壞的是邪茬,逗起來用鐵皮一包還能用,這家隊長手能,也是個熱心人,就和幫頭忙找工具、尋材料,一塊兒花了近一個小時,包好了木鐮,我鬆了口氣,也好回家向你爺交待了。

時過境遷,社會發展的越來越好,收割機割麥都己經幾十個年頭了,我的兒女相繼在外上班、成家立業。我在也不用拿木鐮下地割麥、碾場、揚場了,在也不爲沒有麥草、麥糠燒鍋、煨炕發愁了。

我看了半天木鐮,又找了塊擦布,細細的擦了鐮上的灰塵,裝在一個袋子內,紮好了袋口,再不讓灰塵唐髒了木鐮,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