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閱讀秋的故事

　　秋的故事

　　朱麗冰

晨曦還張着朦朧的眼睛向大地羞怯地張望着，真正的實力派——燦爛的陽光還沒有開始一天的旋舞，悲劇已經發生了。

悲劇發生在萬物酣眠的夜接近黎明的時候。

八點鐘左右，我走向辦公室，就在辦公室附近，先是撞見了一隻蟬的斷翅，還沒有來得及傷心的時候又見到一隻出了魂魄的蛐蛐，然後映入眼簾的就是那隻不知名的長着兩個觸角、六隻細腿的甲殼類動物，仰面躺在陽光下。

接二連三地見證死亡，才明白秋深了。

那支蟬的斷翅，纖薄透亮，就像是籠在湖面的霧被一雙大手團揉在一起又小心地壓平捻開，斜斜地擺放在乾乾淨淨的水泥地上。粗心的孩子們沒有在打掃衛生的時候挪移這個被命運精心佈置的悲情現場。

這支翅膀，也許昨天還在樹的濃蔭裏輕快地撲打出鮮亮有力的歌聲，翅膀的尾部張弛有度，儼然一位知名的樂隊指揮節奏鮮明地揮動指揮棒，優雅地劃出一道極靚麗的弧線，吸引着所有觀衆的眼球。在兩個星期裏，這翅膀的主人都在陽光投射的綠蔭中享受着光陰流轉，清風細露。它用歌唱表達生命的喜悅，喚來伴侶的繾綣深情。風曾經把他火熱的表達帶到遙遠的天邊，有幾顆脆弱的星星禁不住誘惑，悄悄地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訴說着內心的激動。

可是，一場秋雨接着一場秋雨，幾次三番地澆滅他的歌聲。寒冷的月光刺穿了他的身體，他健壯的`四肢傷痕累累，疼痛深入骨髓，他愈來愈感覺到無力。但是，他是個堅強的小夥子，他抓得是那麼緊，軀體下的枝條都叫嚷着疼痛。他喜歡這光亮的天空，天空中游動着貪玩的雲朵；他喜歡這翠綠的樹葉，葉的背面有清晰的脈絡，那是他構思了好幾天鄭重寫下的詩篇；他喜歡溫暖的風兒柔柔地親暱地摩挲他的肌膚。可是，氣溫一點點地收起可愛的笑臉，終於露出了嚴肅的猙獰。他戰鬥到最後一刻，耗盡了熱，耗盡了力，耗盡了心神，咚——的一聲跌進了無底的深淵。很快，一羣貪婪的螞蟻發現了他，無情地啃噬後，終於只剩下這半支斷翅，孤零零地斜躺在寒冷中。

蟬的一生是堅強的、無悔的，夜空裏的星星懂他，河邊的大樹懂他，知性的陽光懂他。

蛐蛐，是地上的歌手。他的歌總是合轍押韻，有時夾雜有說唱部分，那是爲了夜的大合唱能夠呈現出更好的效果。他一直都是謙遜的，從不爭當主角兒。大多時候，他坐在草蓆邊緣一心一意地爲其他歌唱家配音，他把音量控制得相當好。所以，他的人氣很高。但是，秋還是狠心地拋棄了他，在演出不需要他的時候，絕情地給他下了解聘書。可憐的，流浪成了他生命中最後的章節。他離開時心裏是懷着傷心和悲憤的。

那隻小甲殼類動物，從樹上摔下的瞬間還在做着美麗的夢，因爲，他整個身體都含着笑，他用笑容的定格點寫出秋的篇章中一個並不引人注意的標符。他沒有受過音樂方面的培訓，所以，他便以遊走的方式點出樂譜上的句讀，哪裏需要他，他就會出現在哪裏。現在，樂曲演奏完了，他的使命也完成了。昨夜，他反思了自己的一生，然後帶着無怨無悔的笑容離開了這個他摯愛的世界。

他們的故事就書寫在《秋的傳記》中，只要是有心人都可以翻閱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