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老了，溫暖的光還在散文

遠方傳來沉沉的鐘聲，驚醒了陽光下酣眠的貓，鴿子在天空中劃了一個圈，又穩穩地停在了房檐上，你坐在窗前的搖椅上，膝蓋上蓋着絨絨的毛毯，還攤着一本不知是誰的詩集。初春的陽光透過爬滿藤葉的窗臺，撒在你身上，讓人想剪一段捂在懷裏。你從小睡中醒來，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鏡。

窗外的庭院裏落了三兩隻麻雀，池塘倒影着婆娑的樹，漾開細紋的鱗波。古色的籬笆上纏繞着細嫩的藤蔓，石板路上斑駁的蒼苔交錯，小野花在風中搖曳馨香。有孩童在門外的小路上嬉笑跑過，你知道那是他們放學了。微風吹動了窗檐邊的風鈴，叮叮噹噹。

廚房裏燉的湯悠悠地飄出了香味，你恍惚一下，聽到客廳裏傳來某部電影的音樂，還有某人哼唱的聲音。你咂咂嘴，眼睛又清明瞭許多。掀開毛毯，你扶着搖椅的把手緩緩站起，有點吃力，椅子枝椏吱呀一聲，搖了搖，又復歸平穩。你想把書放回書櫃，那裏面的書都被人分門別類地擺好了，可你偏偏不記得這本書的位置。你在心裏嘀咕，又要被嘮叨了。然後，你慢慢挪動步子，去照看爐火上的湯。有人送來了茶杯，白色的杯壁上一圈淡黃的茶漬，像時光的.年輪，映在記憶裏。你在水池邊洗碗，清水漫過枯稿的手，在碗邊跳出水花。你突然看見了倒映在碗中的臉，頭髮花白，皺紋滿布，眼角聳拉，你看着那張臉，還沒來得及感嘆紅顏易老，就被客廳裏那人催飯的聲音給打斷。當你向他抱怨眼角又多了些細紋，他見怪不怪地說，“那又怎麼樣？我也老了啊。”歲月留下那些可怖的痕跡，卻把回憶越釀越醇。

兩個人的飯桌，總是你一個人在說個不停，鄰居家的小孩上學了，昨天有隻貓又打破了院子裏的花盆，這些家長裏短，他只默默的聽着，偶爾搭上兩句。

吃完飯，你們一起到微風習習的院子裏散步，夕陽的餘暉是金黃的，照着鏡子裏的一切，寧靜祥和，映着他臉上的溫柔笑意。你們聽着鳥兒回巢的鳴叫，迎着新月的寒暉，直到頭頂已是一片星光。遠處流淌的河流，飄來不知誰疊的紙船。你們開始回憶起年少時光，他淺淺的笑聲在夜空裏回想，在你心裏回想，他說，回去吧，你們牽着手，往回走屋子裏，透出溫暖的燈光。

你們睡去，在曉鍾和緩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