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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菊花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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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以前是浩的樂隊的吉他手。也許你再想不起來我是誰了。當時的你,眼睛純淨得如湖水,滿滿的是浩的倒影,再也裝不下其他人。可是,我一直很喜歡你。

鄒菊花開散文

她說,現在我的心裏,滿滿的還是他。可是,你還願意娶我嗎?

於是,他們註冊結婚。沒有婚禮,沒有蜜月,沒有婚紗照。她帶着幾件簡單的行李搬進了他的公寓。

他娶她,是因爲他愛她。認識她有多久就愛了多久。曾經那份愛在她和浩甜蜜的愛情面前是蒼白無力的。他的愛,只能埋藏在心裏,絕望又濃郁。可是,當浩被一場車禍奪去生命時,他對她的愛似乎得到了一點呼吸的空間。可是,絕望哀慟的她眼裏仍然滿滿的是浩,還有他們的回憶,容不下任何人。於是他離開,到另一個城市開始了事業的打拼。他的工作能力就像他沉默的愛一樣沉重而具有爆發力。更重要的是,在他的心裏一直有一個執着的信念:他還要回到有她的那個城市,給她幸福,在他功成名就的時候。

她嫁給他,是因爲她需要一段婚姻,讓摯愛的母親別再爲自己擔憂。選他,是因爲他是浩的樂隊的吉他手,他身上曾經也沾過浩的氣息。她把她大部分的愛都給了浩,剩下的一點留給了母親,而她卻讓母親擔憂傷心了五年。這是她的又一隱痛。浩是爲了救她而死的,而她仍然苟活着,是不願意再加深母親的痛苦。母親年輕喪夫,怎還經得起中年喪女。她已經是罪人了,就讓她帶着對浩的愛戀與愧疚苟活着吧。她沒有未來,只有回憶。

而他只不過是她生命裏不起眼的一片葉,給不了她幸福的婚姻。因爲幸福早就隨着浩的離去而離去。

他白天工作,晚上回家。而她一整天都會呆在家裏。她寫歌,然後通過網絡傳給一個唱片公司的負責人。她沒去過那個公司,也沒見過那個負責人。是他在msn上找到了她,說愛華唱片公司願意跟她簽約。於是,她的一首首歌被一個個著名歌手婉唱着,唱出哀傷,唱成經典。可是她從來都只是聽一遍就不再聽,她的傷痛都融在了歌詞裏,那是世俗的歌星無法言唱的。

她一直睡在客房裏。那裏有一個2米長的米白色沙發,她總是蹲在那裏抱着電腦,或者抱住膝蓋躺下來休息。他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進她的房間。有時候她正在寫東西。他看到她的淚,晶瑩晶瑩地掛在蒼白的臉上,他默默地退出,心裏滿是憐惜的痛。有時候她睡着了,他走前給她蓋起被子,靜靜地看着她,看她皺緊的眉頭和微顫的睫毛。她還是不屬於他,他還是給不了她幸福。

他說,我們去天涯海角旅行吧,那是你媽和你爸曾經約定的地方,她希望我們去一趟。她擡起頭突然看到他深鬱的眼睛裏一絲明亮的光一閃而過。曾經的浩,總是兩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像個猶未蒙世的孩子。她說,好。

於是他們來到了天涯海角。那個據說是天之涯海之角的地方。當年母親和父親是怎樣相依着許下山盟海誓?而父親卻先違背了誓言,留下絕望的母親。浩,你不也違背了你的誓言麼?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海崖上,帶着點腥味的海風吹打着他們。她冷得縮起脖子。他脫下大衣把她嚴嚴實實地裹起來。下來的時候她滑到了,他揹她下山。她偎在他的背上,莫名地慌張起來。那是一個厚實的背,有力的雙手。曾經浩也這樣揹着她,而她在他的背上亂跳亂叫,像一隻快樂的麻雀。她不再是麻雀了,而他的背卻堅實如當初的浩。她稍微底下臉,貼在了他的背上。突然感到幸福,久違的幸福。

從山崖上下來的時候,在他背上幾近睡着的她被一陣聒噪聲吵醒。她從他的背上滑下,看到很多的鏡頭對着他們閃光。很快,他們被圍了起來。她迷惑,他擁着她的肩膀,把她摟在懷裏。她依稀地聽到有人問: 連先生,外界傳說你跟這位小姐結婚了是不是真的?

他們終於逃脫了記者的圍困。她只是貼在他的胸前,跟着他的步子前行。而他緊緊地護着她,那樣的緊張兮兮,小心翼翼,深怕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她偎着,既然依戀起他的氣息。可這想法讓她吃驚又慌張。

她問,他們爲什麼會來?他打趣地說,你是著名寫詞人啊,他們當然對你的婚姻感興趣了。可是她知道,他們分明是來找他的。她一直匿名寫詞,沒有人見過真正的柴華。

她上網,搜索 連宇 二字。愛華唱片公司總裁。最具魅力唱片製作人。用三年時間打下唱片行半壁江山。娛樂界神話人物。

愛華唱片公司。她怔住。原來一直都是他在背後支持着她的歌,原來她的成就都是他給的。而她一直傲然地以爲是自己的才氣,和對浩的愛情誕生了那一首首膾炙人口的歌。原來那都是自以爲是。四年了,她靠寫歌維持着對浩的回憶和那苟延殘喘的生命。可是他既然一直瞞着她欺騙着她。

我只是想幫助你,你的歌寫得很好,這是大衆認同的,根本沒有我的成分在裏面。只是太傷了,我一直在期待着你可以改變寫歌的風格。

我告訴你, 你不要再爲我做什麼,我永遠也改變不了,因爲浩一直會在我的心裏,誰也無法取代。你功成名就,完全就沒有必要娶像我這樣的女人。只要你願意我們馬上可以離婚,我不會成爲你的束縛,更不需要你的.幫助。

她那麼絕情的話語,還有那麼冷漠的眼神,狠狠地把他剛燃起的一點希望打碎。在天涯海角他看到了她眼角的溫柔和依順,他以爲給他足夠的時間,就可以感化她那顆堅硬的心。可是,他錯了。她是那樣決絕。

他默默地轉身,離去。他早就已經傷痕累累,還能有多傷呢?他對她的愛就像她對浩的愛一樣吧,堅不可摧。

她顫抖着身子,靜靜地看着他落寞哀傷的身影離去。她怎麼可以質疑他的愛?她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會真的愛上他而對浩不忠。她不可以對他不忠的,她已經把他害死了,怎麼可以再放棄對他的愛?她的心已經枯竭了,再也不會爲任何人復生。可是爲什麼看着他的背影既然那麼心痛?想抓起他的手狂奔在黑夜裏,逃離所有的糾纏與悲傷。就像逃離記者的圍困一樣。

她一直在哭,她的眼淚像泉水一發不可收拾。白色的沙發上淚痕點點。早上醒來時,身上多了條被單。桌上一張紙條 我去出差四天,要多吃東西。

她打開冰箱,滿滿的一箱都是她愛吃的東西,他又是半夜去買的吧,他既然沒生她的氣。她呆在家裏,不會做飯,不去買食物,一直靠他冷藏在冰箱裏的食物過活。即使再忙,他也會去超市爲她買食物。她的眼淚又滑落下來了。

她惶惶不安地在房間裏走動,豎起耳朵聽門外的聲音。第四天了,他該回來了是嗎?該回來了。她打開電視機 安昌路段緊急交通事件,一輛銀色法拉利跟一輛大貨車發生碰撞。五名男子,兩名女子遭遇車禍。銀色法拉利?她趕緊撥他的手機號,不通。一股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她又會像失去浩一樣失去他是嗎?一樣是車禍。該死的車禍。她快瘋了。她想去找他,然後告訴他她愛他,不顧一切地愛上了他。

可是她能做的只是不斷地流淚,她好累,累的再也沒力氣踏出那個門口了。

門開了,他走了進來。他沒事。她擡起眼,哭得像個淚人一樣。她突然站起來火氣十足地大聲說: 爲什麼不接電話?你知道人家有多擔心你嗎?你出了事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他怔住,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發脾氣。原來她也是有脾氣的。而且是爲他而發脾氣。他看到了電視屏幕上播放的新聞,原來她在擔心他。他丟下行李箱,走過去,輕輕地將她擁在懷裏。她輕輕地說,我愛你。

春天裏漫山都是黃色的鄒菊。他拉着她的手來到一座墳墓前。他說,我要延續你未完成的愛。她笑了,如那鄒菊一樣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