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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逝在光陰裏的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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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城市的街上的行人不多,夜如仙界,波光溢彩,浪漫迷離。樹枝上挑着的紅燈籠和大紅中國結,盪漾着中國濃濃的年味。

流逝在光陰裏的年散文

今年的年是我一人過,在陌生的古河邊,不由地回憶起了兒時的年。

兩面的山向後一彎,就彎出一大塊空地來,我的老家就在這條腰線的中點上,靠近山根。

臘月二十七,媽在竈間蒸包子,我給她做下手:砸砸蒜,剁剁姜,剝剝蔥,抱柴添火,也學着給包子捏捏褶。偷空悄悄溜出巷子在街上站看一會兒,此時街兩邊糖果、瓜子、春聯、年畫、魚肉、海鮮,小攤一字長蛇陣擺開。人潮涌動都是買年貨的人,你提一捆手工掛麪,我捉一隻大蘆花公雞。問好的,談價的,吆喝生意的,雞鳴鴨嘎的。我的目光逶迤過人縫,細覓街上又添了什麼新貨,好回去給媽說。我不敢在路邊多呆,怕媽發現我偷懶生氣了。稍駐一會兒,又悄悄地溜牆根繞進竈房。

媽的縫紉機被爸拭去了浮灰,搬放到廳屋門口,爲我和妹妹趕製過年新衣。牀頭翻開裁剪書,他拿着畫粉算算量量、畫畫剪剪。臘月二十九這天我們就穿上新衣了,不大不小,不肥不瘦,衣服上還貼上了布偶。我倆欣喜喜地穿上衣服立即到鄰居家串門,妗子姨姐仔細打量,說父親比女人能幹,鄰家的孩子鬧着也要穿新衣。

“年來到,年來到,閨女要花兒要炮。”年三十要放炮,這是年味的一種味道。我家是二個姑娘花,沒人放炮,父親也想不起買炮。記得那一年妹敢點菸花,爺給她買了花炮和“二踢腳”。天剛抹黑,我倆拿上花炮上了平房頂,她拿着炮柱,我搖搖晃晃地把火頭接上引線,“哧——”燦爛煙花升了天,在寂靜的夜空中綻放,奼紫嫣紅,煞是美麗。

年三十是不用洗衣洗鍋的`。大清早,媽就和麪包餃子。爸給我和妹梳兩條麻花辮,繫上兩個紅綢蝴蝶結,捋一捋劉海。吃完餃子,放炮,貼春聯,祭祖,完事就可以樂了。幾家人聚在一家,男人們圍一個炕桌,抽菸,喝茶,嗑瓜子,打牌。打牌的人六七個,看熱鬧的人七八個。小孩子們從大人空隙堆裏擠進牌圈,又被大人們哄出了圈外。爲了讓孩子們安靜不搗亂大人們,婆婆們端出了油煎果子、凍柿子。這也只能安靜一小會兒,男娃便在院子裏打鬥比武過招,贏了的大叫,輸了的小哭。到了晌午,各家拿上自家蒸的包子饅頭、肉菜,主家再做一鍋菜湯,圍坐二三桌。吃着吃着,有孩子們喊起來了,“媽,我吃到糖了!”“媽,我吃到錢了!”媽媽眉笑眼開,說:“好,好,我娃有福氣啦!”

大年初二上外婆家拜年,我和妹爭着去。農家人家家都要殺年豬的。那時的竈是柴火大鍋竈,豬肉是用松木慢慢炒制,讓香氣把水分逼走,燜在鍋裏。豬骨頭用小火煒着,把油舀出來,給骨頭上撒上花椒麪、辣椒麪,伴點蒜末,這是十足的美味,不油不膩,又有嚼勁。外婆早就把這一切就緒了,早早等着我們,我們一到,每人盛一碗。外婆把我和妹的袖子挽起,我倆撈起一塊骨頭,嘴巴又撕又扯,用手指掐拽,把骨頭啃得光溜溜的。吃完一碗,還要吃,外婆說:“不能再吃了,再吃晚上會睡不着。吃了不能喝冷水,喝了肚子會疼的,要喝開水。記住了!”我和妹“嗯嗯”點頭。

離家三十離地,有個小山溝村,那裏有親戚,每年我都要去拜年。在那裏我認識了一位和我不一樣的女孩。她雖然和我一般大,卻比我高大多了。一對像用藍菁描過的眉又彎又長,眼眸楚楚的。她教我玩抓花石,她的手指很靈巧,輕拋輕抓,石子飛上散下,一抓一個準,我總比不過她。太陽照在院子裏暖暖的,她母親一邊拉鞋底,一邊用地方腔給我們唱“花兒”,“花兒”讓我癡迷,父親來接時,我躲在了人家閣樓上,不肯下來,還是父親爬上去抱我下來。從此,這“花兒”就在我的心底深深地紮根了。

初五、初六唱大戲,我的心就跟着大戲的鑼鼓聲不平靜了。村子裏有個大戲院,村人會邀請縣劇團來演三四天,一天兩場,中午一場,晚上一場。十里八村的人都來看戲,戲院裏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戲開演了,父親邊看邊給我講戲,我知道了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我幾乎一整天都在戲場裏,跑進後臺看演員化妝,看那上了妝的女子柔美如畫,看那一襲染盡風塵的青衣。我癡癡地想我就是那個戲子女旦。戲走了,我在戲院裏一遍一遍地回憶着戲子的身影……

年在“嚨咚嗆咚嗆,叮咯哩咯啷”鑼鼓聲裏結束了,年在我靜默回憶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