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牆散文

初冬的晉西北已是寒氣入骨。收穫過的黃土坡上撒滿懶洋洋的陽光，刈割後的莊稼茬子在黃土中依然有一種讓人感激的力量，它們已經奉獻過了，可它們的根還深深紮在土地裏，等待有新的種子取代它們。那種在晉西北纔有的海紅樹三株、五株地散落在坡地上，令人驚奇的是它們的枝條几乎全披拖在地面上，這讓我想象深秋裏它們綴滿紅色果實時的圖畫。

更爲深刻地打動我的是那些勞作後的農民。在十里八里之隔的任何一個村落裏，你都可以看到他們。冬天是他們最清閒的日子，在這整整一季的寒冷裏，他們有的只是等待，等待春節到來。而這時糧倉飽滿，土窯豐沛。他們三五成羣地站在街上，背靠着用泥土壘成的土牆上，土牆上滿是秸杆和風雨剝蝕出的溝縫。他們就那樣穿着厚厚的棉衣，兩手縮在袖筒裏，或站、或蹲的靠在有陽光照射的暖牆上。他們很少有人說話，因爲他們懂得真正的生活不是靠嘴說出的，何況他們各自的心事都不是什麼祕密。你也不會從他們的臉上找到他們的心思。他們滿是歲月皺褶的面部如同他們背後的土牆，又如同無風的湖面，而正是這樣纔可以感受到他們內心深處對生活的理解。

這就是晉西北的父老。他們也許一生一世就生活在這塊土地上。在這裏度過雪雨風霜的人生。勞作與收穫是他們的唯一的事務；娶妻生子是他們唯一的.義務。你說不上他們是渺小還是偉大，就像他們在這冬天裏顯得很脆弱，必須靠着牆，靠着牆的支撐這，必須尋找陽光，尋找陽光的溫暖一樣，他們在春天的土地上可以渾身充滿力量地開地、下種，可他們很少抱怨收穫甚少。對他們的家，對他們的兒女來講，他們又何嘗不是一堵厚實的暖牆！這就是他們，讓我想到了小草，想到了鄉下的麻雀，想到了收割後的莊稼茬子的晉西北父老。

是啊，人生誰不需要有一個支撐，誰不需要有一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