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初開散文

父親是煤礦的一名普通工人，日夜辛勞，只爲掙點微薄的工資供給家用。兒時，恨透了濫賭的父親，可以賭得忘乎所以，昏天黑地。我爲出生寒微自卑，卻已懂得知識改變命運的道理，我暗暗發誓，定要出人頭地。

中考幸運過關，被西昌某中學錄取。父親不再賭，安心上班，只盼望我有個好的'出息。我怎不知父親的艱辛，然而這花花世界，絢爛了我的眼睛，我因意外被學校勒令退學。

永遠忘不了那一日，不善言辭的父親買來上好菸酒，說盡各種好話，也沒能改變我被退學的事實。

父親欲把我轉回縣裏，可我清楚，幾萬元的“擇校費”家裏怎麼承受得了。父親一咬牙，像是在下很大的決心，他說，不就幾萬麼，砸鍋賣鐵也把你供出來。

我知道他是不想我重複他當年的命運，因爲貧窮，上了幾天高中的父親被祖父硬拽回家，從此，鬱郁不得志。他苦口婆心地告誡，我卻選擇了逃避。

那是一段怎樣的日子，我呆在西昌，無顏回去。父親擔心我，接二連三地寄生活費來。我揮霍完，又向家裏伸手，有時還嫌給得太少了。父親，我現在想來，我已是大人了呀，其實你肯繼續養我，都是莫大的恩惠啊！

後來我“混跡”到一家廣告公司做文案，每個月1500元的工資，我一兩天就花完，從未寄一分錢回過家裏，而父親，還在向鄰里誇耀，我女兒如何如何了得……”

家父啊，我再如何，也沒對您怎麼樣啊。因一直對你不妥協，我失去了那份工作，灰溜溜地回了家，還經常亂髮脾氣頂撞您。

無學歷，無能力，我註定一世漂泊。父親，對不起，我突然想明白很多事情。你是否恨我不爭氣？是否後悔生了我養了我？原諒我到現在還是一無是處，不能讓您和母親過上好的生活，原諒我，現在才成長。

那回，您同我講，您上班時礦洞突然塌方，您被困在一個很小的空間裏，無水無糧，亦見不着陽光，那該是怎樣滅頂的絕望？工友們開始大呼救命，直至聲嘶力竭，惟有你，到被解困時，仍是一臉平常。

我哽住，打斷您，我最受不了你講這些時的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今天無關痛癢的天氣，我背過身，低低抽泣。

院子裏有十幾盆蘭花，父親閒暇間愛去侍弄，澆澆水，剪剪幹黃的葉子，或驅趕一下來往的飛蟲。蘭幽幽，煞秀麗，父親一生愛蘭，或許這蘭，亦成了他這一生的依託與寫照吧。

輾轉十九年華，又是一年春夏。父親在等待，等待他苦心栽培的蘭花也該在這個季節初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