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白雪的散文

秋雨殘荷，在悽楚中悽美；桃園白雪，傲骨臨風，冬寒春暖與白瓣紅花在心底裏交集，一樣的落英繽紛，飄飄灑灑。——題記

我素來喜歡清靜，領略杯中的沉浮，靜聞書中的墨香；細看葉尖上的晨露，聆聽花開的聲音；沐浴晚風的撫慰，傾聽石頭的訴說。這些生活中的唯美，超越了物質的本身，讓我的思維褪下浮塵的羈絆，使靈魂得以超越。即便是桃園白雪，秋雨殘荷，或者枯枝敗柳，在我的心裏都是盛景。

我常常在雨中漫步，欣賞妙曼的雨絲，感受陳雨的淋漓，接受上天的啓示。沐浴在雨中，我的心緒會有無限的遐想，感受雨中清新與暢快。

雨雪是上天的饋贈，孕育生命，滋養了萬物。我許多年沒見過雪景了，也不曾獨釣寒江雪，更沒有感受過“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意境。生於江南，長於江南的我，只能從兒時的記憶中，拾掇起瓣瓣的白雪，於是，望穿秋水，盼雪成疾。

昨夜，靡靡細雨，我漫步於湖邊的幽徑上。橋上，濃妝豔抹，燈火輝煌，一番節前的美景，賞心悅目；橋下，浮光飄逸，湖水盪漾，一路婆娑的柳姿，泛起溼溼的流光，萬千柳絲中波光粼粼。我瘦長，瘦長的身影裏盛滿了細細密密的雨花，好像無數珠光寶氣的桂冠鋪在腳下。

沉湎於眼前與心中靜怡淡泊的夜色裏，我心無旁騖，幸福油然而生，從心底裏緩緩升起。我不由地感慨，不是一番寒徹骨，哪有梅花撲鼻香？沒有汗水溼衣襟的拼搏，沒有油燈耗盡案前眠的苦讀，又怎麼會有這份心境，這番閒暇，享受春節前這迷離，靜怡而安逸的夜色啊！

這份由心感悟的幸福，使我憶起少年時讀過的那段故事：春光明媚裏，一位農民把草帽扣在臉上，躺在田埂上，他用鋤頭做枕，悠然安逸地假寐。這時，一位商人匆匆地走過，他爲農民惋惜這大好時光。他對農民說：“農時貴如金，不該如此荒廢，當辛勤勞作。”，農民淡淡地問：“辛勤勞作爲什麼？”，商人隨口回答：“爲了以後的幸福啊！”。這時，農民掀起臉上的草帽質疑：“我現在，不幸福嗎？”。商人看着鶴髮童顏的農民，又看見農民身後一片綠油油的禾苗，頓時十分羞愧，扭轉身體便掉頭回去，農民依然安逸地享受他的幸福時光。

數十年裏，我不時地想起這則故事，探尋幸福的真諦，感受不同的時光裏，擁有與放棄中的幸福。

或然，一條冰冷的柳枝拂在我的臉上，回神後的我才知道已經轉過了那道彎，來到一窪桃園裏。一襲寒風吹來，真的是冬雨遇風便成雪啊，那疏雨碎雪在我的眼前飄蕩。我頓感寒意，手中捏着的那條單薄枯瘦的柳枝，已經是一段一段的了。此時，我感覺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段慘敗的柳枝，而是一份淒涼。

茫茫夜色裏的桃園，鐵桿枯枝，陰冷孤寂，寒風在吹拂着枝頭，似乎劃破了夜的斗篷，發出撕裂的聲音。桃園裏尋不到秋夜裏那月掛枝頭的嫺靜，也沒有夏夜中的蔥鬱。只是，只是一股股地寒意，一片片地落寞和這冬雨碎雪一樣，飄落在我的眼前，合着我的心思，一起跌落。

猶如老婦人渾濁而冰冷的淚花一般的碎雪，落地便沒了蹤影，讓我惆悵，使我失望。一顆顆光着枝頭的桃樹，無視身邊的琉璃和光，也不在意凍雨薄雪，肅然立在雪裏聽風，雨中候月。它們的枝頭上掛滿了點點凝結的雨珠，似靜立在雨雪中思念親人的老婦，她那冰冷的淚花久久地不肯墜落。我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境，是同情思念親人的老婦，還是感觸風光過後，這清冷的桃園裏的世態炎涼。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人悲傷。此情此景，相交桃園昔日的風光，怎麼能夠不讓人感慨？我情不自禁地走近桃樹，只想陪在它的身邊，讓它在這雨雪交加的夜裏，少一些落寞，留一點溫情。

雪，還不是一瓣一瓣的，像塵又像雨；風不是呼嘯凌烈的，無聲地吹斜了雨雪；桃樹不是漠然的.，它們深情而堅毅着，我便不再是失望……。

我的手，撫慰在桃樹鐵一般冰涼的枝幹上，好像擁抱它，給它送去一份溫暖。於是，一樹心淚啼不住，此時無聲勝有聲。誰說朽木無情？我知冷枝有淚。或者上天有感，一瓣瓣雪花貼在枝幹上，包裹着桃樹，微弱的燈光下，枝幹泛起溼溼的流光，似乎婦人雨過天晴的笑臉。不知何時，我的臉頰也貼在桃樹的樹幹上，那種雨水滋潤的潤與韌，表達出強大生命的張力。我心思，這寒冬裏隱忍中沉寂的桃樹，一旦春風化雨，它又將“唰唰”地吐出新蕾，騰騰地抽出嫩枝，又會是一園春色，遍地落紅。

我已經聽到了來自大地涌動的春潮，聽到桃樹的心語：“不日，我送你滿園春色，一樹嫣紅”。是呀，如若耐不住這寒冬的落寞，哪有桃花春天的嫵媚；沒有雨雪的無情，哪知陽光的明媚；付出一番苦心志，守得雲開明月來。

雨停了，五彩的浮光裏，朵朵雪花兒飛舞着，飄逸着，像綴在舞女長裙上無數的梨花，朵朵兒，輕盈而靈動。雪裏聽風，既不會驚心動魄，也不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寂冷，我似乎聽到小草拔節的聲音，又好像是花開的聲音。天意憐幽草，桃園裏落英繽紛的雪花兒，有如無數勁舞的精靈。這一窪的桃園，不再陰冷孤寂，形單孤影，而是妙曼多姿，銀裝素裹，在絢麗的燈光下分外妖嬈。

瑞雪迎春，桃園白雪，已經是另一番景緻了。不日，就會是另一番的春意盎然，奼紫嫣紅。

雨夜裏的桃園，寂冷而落寞，即使寒風蕭蕭，淫雨肆虐，那沉寂一時的生命，也是傲骨臨風。只是，清冷無人問，孤影又誰憐？

有人說，桃花太過嫵媚。即使嫵媚的桃花，也不會有半點的矯情，絲絲的掩飾，它只是嫵出自己的性情，媚一個春情盪漾的春天，媚你一個花好月圓。也有人說，桃花太騷。即使騷動的桃花，也騷得夠勁，夠味。沒有這份騷勁，怎麼能夠香風十里，秀一江春水，胭紅一片雲天？你若不是三份輕浮，它的騷勁怎麼能夠讓你骨瘦玉殞？心身百孔千瘡的桃樹，受夠了寒風淫雨，隱忍了太久太久，只爲那幾天的妖冶，只爲那片胭紅，便不可迴避地墮入紅塵，或者隨波逐流。

如此桃花，你嫵媚，就盡情地嫵媚！你騷，就可勁地騷吧！

夜深了，素白的燈光，素白的雪。桃園裏毫光閃閃，顆顆桃樹披上了素白的風衣，樹梢流光溢彩。朵朵兒的雪花，繽紛着，追逐着，在寧靜的桃園裏交集，這瓣瓣的白雪不是從天而降，分明是一樹的落英。桃園裏飛舞交集的雪花點亮了我的熱情，心際裏紅花白瓣，彩蝶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