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風雨聲散文

夜聽風雨的感覺真好，伴我入眠，清點了美夢，芬芳一宿。早早便睡了，不爲疲累，只想要安靜地聽雨，淅淅瀝瀝墜入塵間的聲音鈴逸幽涼，親惹林木，親吻春土，親扣窗簾，親落屋檐。

夜深人靜，燈火依稀，春雨悄悄吟唱，是自然曼妙的絃音，澤潤萬物蓁蓁，安魂亦動聽。夢想置身一處古庭院，四面輕紗薄帳掩映，風過廳堂，影搖疏晃，我倚臥柔衾軟席，隨性慵懶着，迷離着，細聞古檀沉香，細品雨前花釀，閉門謝客，不涉江湖。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多麼奢侈！而尋一處佳境，眠香品茗，憐心醒性，聽透風雨淺唱低吟，顧覽林茵蘢鬱勃笙，亦是難能足願兮！高屋建瓴，冰牆冷棱，消糜了雨跡，埋沒了雨聲，遮擋了綠野，覆蓋了土腥，奔波勞碌，晝伏夜逐，許多淤言塞語，都付諸理智，而多少綺美幻景，都藏進了夢裏。

春雨多情，深夜來襲也別有韻致，黑夜寂寂，一切婆娑繾綣遊曳在雲海遐思，隨青山綿延，隨溪流涓涓。似乎聽見了雨滴濺灑在綠葉上蹦彈起的珠脆聲，一片薄葉被沖洗得根莖分明，像被注進了新鮮血液，喚醒了能量因子，晶瑩的血管澎滿張力，活溢生機；似乎看見了小草臉上盈潤亮澤的聖潔瓊露，點點珠玉，清輝熠熠，草身越發綠得油嫩欲滴，像五月大的孩兒面，淨無瑕漬，恍然傳來歡欣的嘻笑，那樣天真純粹、剔透無塵！似乎嗅到了天地間循環往返的泥土芳嵐，氫氧蓄滿乾坤，爽適溼濘，流竄的營養，竄進植物的呼吸，催動深根巖蒂快快醒，好雨時節已經來臨，厚積納飲，莫再酣酩。

春雨飛舞到小鄉村落，青街柳巷，無處不似煙雨江南。橫亙在煙柳湖畔的尖拱石橋，廊墩陳舊，歲月的風痕深淺不一，浸染着雨水，像是在閉目調息。天雨如酥，層疊梨渦在湖面漾開漣漪，春水無骨，清波牽戲游魚，指尖拂過纖纖枝子，秀麗的眉眼溫雅如許。

誰的油紙傘憑橋而立，雨落花絹，驚欠比翅浮鴛？誰的翩鴻影側首回眸，畫堂點荷，誤惹樑夢南柯？

寧願做一隻剪裁春天的`新燕，在春風春雨中自由翱翔，掠過飛檐，跳過樹尖，踏着風的脊背，佇成一排排琴鍵。煢音漸響，春天的旋律輕盈流轉，步入花間，胭脂香冉，步入林隙，幽靜清莞。

很久沒有行走在泥濘小路上了，逐漸遺忘萋草緣徑沾衣履的樂趣，凹陷不齊的小水坑盛滿雨水，深淺誘人探尋，疑似大地的眼，倒映着天空，雨做媒介，問候蒼雲。球鞋前後帶起弧形水滴，挽起褲管迴應春天的親暱，挎着小書包，擡着小步子，搖搖樹身，拍拍野絮，躲躲藏藏，渾然不覺溼冷，小小的世界充滿無憂無慮。

平常休息，在明空朗日還有心做一個青春爛漫的少女，逢着雨季，便老了個徹底。懶妝烏髮，衣履也隨意。搬張小凳坐於屋前，聽雨簾敲打庭階，院子裏沒鋪石子的地面滯留了雨水，泛起渾泥，鴉雀熙熙攘攘，或搶佔枝椏或擠鬧檐下，屋子裏忽明忽暗，恰好布添了些許睏乏，春日逢上雨季，懶無氣力似是正確的欣賞方式。

如若春雨吟詞成曲，或許可以截取片段收錄在耳朵裏，清心養氣。夜闌聽風雨，將天水之音落墨成詩，撰入紙箋，待來年春時，境遷物移，扉頁重啓，也算是成全了一場無傷大雅的散世閒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