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欠她一句抱歉散文隨筆

信裏小夢再三強調九月六號是餘老師生日。這位多愁善感的姑娘寥寥數語翻開我塵封的初中時光。餘老師愛穿旗袍，皮膚白皙身材圓潤的矮小身影越走越近，關於她的記憶，如夜來香氣味襲上心頭，愈漸濃郁。

小學剛升初中，很多同學是第一次嘗試獨立。這位知書達禮兼班主任的語文老師一間一間查宿舍，一個一個撫慰傷心的小人兒。第二天又在課堂上詢問昨夜有沒有躲在被窩哭呀？就像兒時母親關切尋問昨夜有沒有做噩夢呀？一樣的自然，一樣的親暱。

餘老師知道許多同學來自農村家庭條件艱苦，便自己掏錢買棉襖備毛毯給那些十分貧困的同學，不論成績好壞，學生需要她就盡力解決。我們喜歡她，畢業的師姐師兄也喜歡她。她偶爾帶着往日學生髮來的問候祝福炫耀。某一次又給我們讀了一篇她鄉報刊上昔日學生爲她撰寫的文章。文章字字真切，幸福的笑意久久漾在她皺紋微微的眉間。年輕時她善良溫暖，上了年級依然如初。

餘老師佈置我們寫週記，認真執行的人很多，敷衍不耐的人也不在少數。當我交上去一篇關於動漫題材的作文後，她將我叫到辦公室，沒有臆想中的數落，面對的是她一臉愧疚。她說文章寫得很好，但由於她對這方面瞭解甚淺讀起來十分吃力，並勸告我考試時別再一意孤行。是的，那時已臨近中考，作文何其重要。我說因爲自己太喜歡動漫想試試效果給自己一個答案，考試時可不敢亂作。她放心得笑了。這也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50後對90後的用心。

她開始要求我們收心，兩次統考後將每個同學都喊去談話，並幫助我們調節情緒。輪到我時她卻提起另一件事。她從宿管口中得知我與某個男生戀愛的事。對於早戀她沒有破口大罵而是一臉祥和表示自己是過來人也十分懷念青澀的初戀。事實上因爲影響到學習，我和那些男生早已吹了。但她循循善誘，讓我把握分寸。到現在我仍是感謝她沒有打破我懵懂的幻夢，甚至在我回憶中添了甜蜜的'一筆。

然而我們很不讓她省心。中考前兩月，叛逆的青春期少年因爲種種誤會和她鬧翻了。複習課男生都不將她放在眼裏，聊天，吃東西，玩樂爲所欲爲。一個早晨，她坐在講臺上勸着勸着就哭了。她痛恨自己管教不好我們，對不起我們的父母。最終情緒失控衝出了教室。

她走後教室保持了十分鐘靜默又混亂起來。女生特別理解她的感受，教了幾十年尖子班，不談培育多少高材生，光是班級氣氛就同家一樣其樂融融。第一次在我們身上失敗，不可能不心痛。英語老師看不下去大罵我們沒良心，說親眼看着我們從小不點長成少男少女，那種感覺是我們所不能懂得的。

我召集幾個人給餘老師寫了幾封信，三年來感謝感恩不可能沒有，我們也鼓勵她不要自我否定。我把信放在她辦公桌一摞材料上，不知她有沒有看見。這次傷害一直是我心中的遺憾。大約誰也想不到一開始以溫暖之名親近的大家庭會四分五裂。我們都欠她一句抱歉，我們都辜負她一腔真誠。

畢業後再沒有回去看過她，知道她改教了歷史，依舊盡職盡責，只是很長時間再沒有當過班主任。我知道，她從未怪過我們，反而希望我們過得很好。她這麼一個溫柔善良的人，是要善始善終的。

小夢的來信距九月六日已過了很長時間，初中距今也過了很長時間。但是牽掛的人還在，回憶便沒有消失。一想到那些人啊，一切的一切都在腦海裏上演。陪伴了我們三年的餘老師，得到的感恩深刻，同樣的，傷害也無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