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說還休的散文
在滔滔而過的歲月長河裏，三年不過是白駒過隙似的短短一瞬，短暫得甚至連一絲絲淡淡的痕跡都不會留下，宛如飛鳥驟然之間劃過碧藍的天空。
在我心裏，三年時間也很短暫，不知不覺之間已經一晃而過。三年裏一直糾纏縈繞蓄積在心裏，偶爾甚至已經躍躍欲試到了嗓子眼的那些浸潤了玫瑰色浪漫青澀的話語還沒有說出，三年時間就已經隨風而去，看到的已經是越來越遠逐漸消失的影子。但是，三年時間似乎也很漫長，因爲三年時光裏經歷的一切，特別是那些比朝霞還要瑰麗，比春花還要鮮豔的夢幻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一幅朦朦朧朧的水墨畫一直輕輕掛在我面前，一朵欲開還閉十分嬌嫩的花蕾時時浮現在我的眼前，伴隨着我的每一個忙忙碌碌的白天，渲染着我每一個夜晚輕盈朦朧的夢幻；陪伴着我經歷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攜手徜徉了風霜雨雪中的艱辛歷程。
眼前彷彿是一幅畫，一幅朦朦朧朧、清新淡雅的水墨畫。三年裏每次看上去，始終都是隱隱約約的，有幾絲溫馨，有幾縷青澀。
似乎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這朵花蕾一直在我眼前，三年時間一直未曾離開。但是和我之間一直似乎隔着一道輕輕的簾幕，也恍若籠着一層淡淡的輕霧。看上去明明白白地就在眼前，似乎伸手可及。可是又恍若在遙遠飄渺的空間，看着朦朦朧朧的倩影，卻似乎永遠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這幅畫開始輕盈飄逸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是在一望空闊，秋高氣爽的金秋。那時我剛剛帶着濃濃的青澀，對一切的感覺懵懵懂懂。彷彿是南飛的大雁路過我的身邊捎來了遠方令人欣喜、令人嚮往的信息。恍若是翩飛的黃葉纏繞在眼前紛紛而過的時候，一片火紅的楓葉瀟灑自在地飄逸着，飄逸着，命運之神自然地把她安排在了我的身旁，落入了我剛剛萌生着一絲躁動的青春氣息，又稚氣十足的眼簾；成了我眼前一道朦朦朧朧的風景。
涼爽的金鳳陣陣吹來，濾走了天地間的浮塵，陽光格外豔麗，天空更加碧藍，也更加高遠寥廓，連飄浮在藍天下的雲都變得十分輕盈，十分潔白，彷彿成熟的蒲公英的絨球。眼前曾經朦朦朧朧的水墨畫，隨着一陣陣凜冽的寒風，似乎是葉片飄飛以後十分清爽清晰的枝幹，越來越明朗清爽起來。隱藏在心底玫瑰色的種子隨之也在慢慢地萌芽，儘管孕育種子的土壤還很貧瘠，還很單薄，浸潤種子的熱血裏還帶着濃濃的青澀，玫瑰色夢想的種子似乎勢不可擋，十分倔強地生出了脆嫩的萌芽。雖然脆嫩的萌芽生長得非常緩慢，但是已經不可遏制地生長起來。
凜冽的寒風漸漸遠去的時候也帶走了冷冰冰、灰濛濛的塵埃，爲剛剛出現的萌芽生長帶來了清爽明亮的環境。煦暖的輕風伴隨着濃濃的溫馨輕輕擁抱着脆嫩可愛的萌芽。太陽的臉紅起來了，天朗潤起來了，潺潺流淌的溪水漲起來了。眼前的水墨畫也顯示了無限的生機，蓬蓬勃勃，清新靚麗。不需要輕輕嗅一嗅，一絲絲、一縷縷清新淡雅的清香，始終瀰漫在周圍。宛如優美婉轉的樂曲，但不是繞樑三日，餘音繚繞。而是始終縈繞在耳邊，陪伴着我迎來每一次絢麗的朝陽，送走每一縷燦爛瑰麗的晚霞。
雖然這幅畫就在眼前，近在咫尺，清清楚楚。雖然凝神觀看了無數次，但是終究是偷偷地觀看，悄悄地觀看。觀看的位置還是在畫面不遠的後面，似乎從來都沒有正眼端端正正、仔仔細細地觀看過。是因爲膽小嗎？似乎是因爲膽小，嚴厲的校紀校規宛如過去包拯審案的公堂，威風凜凜，威嚴肅穆，大有山林之王威猛的老虎靜靜地坐着那種令人畏懼膽怯之勢。還帶有濃濃青澀稚嫩的萌芽，剛剛鑽出地面，似乎從來都沒有經過一次狂風，從來都沒有經歷一場暴雨，更不用說經歷寒霜冰雪了。膽小之外，隱隱約約還有一絲絲自卑。的確是自卑，可怕的自卑。自卑使剛剛萌芽的一絲絲玫瑰色的念頭，似乎遇到了淡淡的清霜。孕育着玫瑰色萌芽的土壤本來就很貧瘠，現在似乎使萌芽失去了生長的土壤。孕育着萌芽的熱血本來溫度就不夠，現在更加失去了沸騰的激情。
無可奈何之下，玫瑰色淺淺的萌芽面對着眼前清新明朗的畫面，只得作了無奈的仰望。清新的畫面、鮮亮的花蕾雖然不是漂浮在高遠空闊的藍天上，可是剛剛出土的萌芽一直在無邊無垠的地下，身邊周圍還有無數翠綠的小草，還有無數五彩斑斕的鮮花，甚至還有直上雲霄挺拔無比的大樹。
雖然不敢接近，甚至絲毫也不敢在畫前盤桓，也不敢在花蕾前流連，但是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不論是月明星稀的時刻，還是羣星燦爛的時候，甚至烏雲密佈暴雨連天的夜晚，一幅畫面總是悄悄地出現在我的夢幻裏：豔麗的陽光下，溫柔的春風輕輕吹拂着，似乎是母親的手在輕輕地撫摸着，在一望無際的草地上，碧綠的青草宛如厚厚的綠地毯鋪在地下，慢慢地蔓延到天涯。草地上各色的小花宛如五彩的珍珠灑在碧綠的地毯上。一直美麗優雅的小蝴蝶慢慢地翩飛着，翩飛着，最後看到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剛剛學會翩飛的小蝴蝶似乎十分高興，飛到花蕾旁邊，似乎非常渴望落下去停息一會兒。可是，飛着飛着，就是沒有落下去。似乎是不敢，似乎是怕打擾了花蕾，一直圍繞在花蕾旁邊，一直都不敢靠近。可是也似乎十分留戀，不願意輕易飛走。
夢中的蝴蝶飛着飛着，慢慢地從睡夢裏清醒過來。一個春日裏週六的傍晚，火紅的晚霞燒紅了天空，煦暖的輕風自由自在地徜徉在天地之間，路邊池塘的臉都映紅了，更加顯得羞怯清麗。遠處田野裏，一片金黃的菜花十分耀眼。因爲要急着趕到附近的鎮上辦事，信步來到水塘邊的車站，眼前的情景讓我心慌，讓我心跳。天氣不熱，風也不大，額頭上還是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想到了退卻，但是似乎覺得絲毫也沒有退卻的理由，眼前的情景不是自己日思夜想、渴望已久的嗎？膽子小的人，偶爾在一些激動人心的因素激勵下，膽子會瞬間大起來的。不就是面對面看看嗎？別的男女同學之間常常也面對面說着笑着，千載難逢的機會等還等不來，遇到了那就千萬不可錯過去了。
曾經一直浮在眼前的畫面更加清晰，含苞欲放的花蕾似乎綻放了一些。雖然沒有水蓮花一低頭的`嬌羞溫柔，但宛如清澈見底般山泉的眼裏放射出溫柔的光芒，親切的話語雖然沒有銀鈴般動聽悅耳，渴望的心靈已經得到了煦暖的陽光的照耀，享受了春雨充足的滋潤，玫瑰色的萌芽頃刻之間長高了。那一晚回來以後，浸潤了玫瑰色情緒的興奮達到了這個春天的峯巔。下午的美術作業“迎客鬆素描畫”，全校第一，遙遙領先。直到今天還完好地保留着，浸潤在筆墨之間的玫瑰色至今清晰在目。
似乎是驚鴻一瞥，也像是乍暖還寒，更像是平靜的水面激起了輕輕的微瀾，盪漾着盪漾着，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或許是冥冥之中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悄悄地安排着，茫茫的空間運轉軌道不同的兩顆小行星，竟然再次意外地相遇。
還是在一公路邊的一所小站，那次是三年裏最後一次相遇。意外的偶遇雖然絢麗無比，但不是季節多風多雨的夏季，仍然是春風送暖，油菜花蓬蓬勃勃地盛開的春季。也許純粹是偶然，再次在小站遇到了心靈裏朝思暮想的清新畫面，宛如一朵欲開還閉的花蕾羞澀地悄然立在朦朦朧朧的輕霧裏。這幅畫面不經意間遠遠地落入眼簾的時候，我的心頭微微地顫動了一下，隨即十分肯定地認爲，就是一直藏在我心靈的畫面；玉樹臨風一般站在遠遠的小站旁邊的人，就是一直在我心靈深處生機勃勃的花蕾在溫柔的暖風裏，羞澀地展示着靚麗的身姿。
越來越近的距離，十分清楚地證實了我美麗的猜想，十分迫切、十分渴望又帶着幾分自卑、幾分害怕，還是阻止不了我不斷邁出的步伐。徜徉在天地間溫柔的春風，悄悄地移到了我帶着青澀稚嫩的臉上；滿地金黃色的油菜花以及旁邊五彩斑斕的小花俏麗的笑臉，自然而然地映到了我帶着絲絲膽怯的臉上；公路旁邊水溝裏清澈見底的潺潺溪流，洗淨了我的眼睛，眼前一片明亮的清新。日思夜想的玫瑰出現在眼前的時刻，我清清楚楚地看到，玫瑰花慢慢地開放了，豔麗多姿，明媚動人。我清清楚楚地嗅到了一陣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溫柔溫馨。人人都說玫瑰豔麗，但是玫瑰花上的刺很多。眼前的玫瑰雖然有刺，但是這一次並沒有刺傷我，更加沒有刺痛我。此時此刻，我感受到的全部是春風的清新，雖然沒有絲絲毫毫的柔情，但是我的心裏已經流淌了纏綿不斷小河，清澈見底，一直綿延到遙遠的天際。
曚曚曨曨裏，一隻小小的蝴蝶十分愉快地翩飛在剛剛綻放的花朵旁邊。雖然不時地想在花蕾上停留片刻，或者只是靠近花蕾，但是似乎越來越膽怯，終於慢慢地戀戀不捨地離開了。也許，這就像茫茫的夜空裏兩顆軌道不同的小星星，美麗的相遇只是運行時的偶然。
轉眼間，春去秋來，又飛下了潔白的雪花。飄飄悠悠的小蝴蝶不見了，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隨着時光的流逝，蟲卵化作了玲瓏可愛的幼蟲，慢慢地穿上硬硬的外衣成了蟲蛹，來歲春風一千樹五彩繽紛的日子裏，再一次破繭變成了美麗多姿的蝴蝶。
據說蝴蝶是古時候的莊周做夢時變成的，可是莊周也說，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夢幻，始終縈繞在蝴蝶的心頭。破繭而成的蝴蝶清清楚楚地記得去年溫柔清新的春風，豔麗煦暖的陽光，鮮花盛開生機勃勃的田野，凝聚在心裏的渴望再次春草似的瘋長起來。無比的激情伴隨着溫柔的春風，浸潤着曾經的玫瑰色夢幻，再次飄飛到激起無限美麗夢幻的小站。眼前的情景清清楚楚地寫出了兩句詩：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滿眼盛開的鮮花，卻沒有一朵是心靈裏渴望盛開的那一朵。我頓時覺得有些茫然，有些惆悵。不過，很快又閃過一念，已經過去的往事，我並不後悔。這幅畫雖然在眼前，可一直都是朦朦朧朧的；這朵花蕾雖然在眼前，但是一直都未曾綻放。這些，也許早已就註定了並不屬於我。可是，在我孤寂失落的時候，曾經無言地激勵過我；在我冷落無助的時候，曾經無聲地溫暖過我。幾年來，一直都在默默地陪伴着我。我臉上、心靈裏的青澀隨着流水般的時光，在日月的精華氤氳下，逐漸變成了輕輕的成熟。曾經的點點滴滴慢慢地都化作了溫馨的回憶，醞釀成了一壺醇香濃郁的美酒，濃濃的芳香一直瀰漫在我身邊。曾經美麗的等待，難以遏制的渴望，玫瑰色的夢想，裝飾了我人生之旅每一個日日夜夜。
青澀歲月裏的一次擦肩而過，似乎不知不覺，宛如一隻美麗的飛鳥的劃過蔚藍的天空。往後的日子裏，雖然歷經了無數次擦肩而過，竟然都是無知無覺，宛如一陣風輕輕吹過，了無痕跡。
也許，本身就是無緣；不然，爲何總是欲說還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