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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視線裏,只有光芒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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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積雪漸漸融化,泥土裏已經有小生命頑強的向上生長,樹木被嫩黃色染遍,萬物甦醒,一切從零嶄新。不遠處的鬧市區,人們摩肩接踵,隱約的可以聽到吆喝聲,寂靜的院子也開始變得吵鬧,孩子們歡快的玩耍着。這個建方不大的地方,紅磚堆砌的五棟三層小樓,已經見證了至少兩代人的成長。我站在三樓的櫥窗向外看去,每個人的活動都可以清晰的收入眼簾。

她的視線裏,只有光芒散文隨筆

一個小姑娘攙扶着一位老奶奶正從二單元的樓棟口緩緩往外走。老奶奶的面容似乎看起來有些滄桑,銀髮着顱,估計也在古稀之年了,而攙扶着老奶奶的小女孩兒正是凌昕,一個在五年前雙目損傷於一場車禍的孩子,而那場車禍裏,她的父母也永遠的離開了她。行在人間的這五年,只有奶奶,不離不棄。

上帝是公平的,他不會怠慢每一個來到人世的天使。記得一句話說的好,“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所以我一直相信,我的幸福是來自奶奶的訓練。奶奶,你就是我生命裏的眼睛。

——摘自凌昕的騰訊博客

院落的一角是記錄昕子成長的地方,一年365天,除去颳風下雨之外的每天裏,她和她的奶奶都會出現,那裏有昕子的淚水,還有昕子的汗水,以及那些痛苦着並又快樂着的記憶。

“我剛纔往地上扔了幾張錢?”未停及到院子那個小角落,奶奶便問昕子。

昕子一時緊張,“一…一…一張…”她結巴着。

“再說…我到底扔了幾張錢?”奶奶的聲音開始變得嚴厲。可憐的昕子端起肩膀,想深深的把腦子藏起來,努力的搖搖頭。奶奶拉出昕子的手,毫無準備的昕子傻了一樣的處在原地,雞毛撣子一下接着一下的揮過來,可憐的昕子哭的就像淚人一般,身體縮得更加厲害了。

“奶奶…奶奶…我錯了,我剛剛沒有仔細聽,奶奶,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奶奶憐惜攥緊她的手,自己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只是努力的去剋制,眼睛裏閃着淚花,但是昕子不會知道。

奶奶又往地上扔了三張錢,“這回聽到我仍幾張錢了嗎?”

“三張。”昕子準確的答道,並去了錢掉落的地方把它拾了起來還給了奶奶。

“摸摸都是多少錢?”

昕子的手仔細的劃過盲點處,“一張20元的,兩張一元的。”奶奶欣慰,臉上的皺褶立刻就浮現了。昕子也不再顯得那麼緊張,蜷縮的.身體稍稍舒展。

這樣突來的訓練是經常的,每次昕子在無法正常完成這樣任務的時候都會收到懲罰,然而昕子也習慣了。昕子曾抱怨過,爲什麼我都這樣了,奶奶還要那麼狠的對待自己。後來,昕子漸漸明白。

“昕子,家裏沒醬油了,你去商店買一瓶回來。”奶奶命令昕子說道。

昕子穿好衣服,迅速下樓。她沿着盲線一直前行,最近的商店也要過一道馬路。昕子站在馬路旁,仔細聽着馬路左右兩旁傳來的聲音,有車輛停靠的剎車音,有車輛飛馳的聲音,還有車速減緩的聲音,她都要去辨別,確定沒有什麼危險了,纔敢過馬路。昕子剛剛走出樓洞口,奶奶隨之出門,在不遠處,緊緊跟在昕子的後面,生怕她出什麼危險,這樣也好第一時間觀察到昕子的動態

在這樣的青春流年裏,昕子慢慢獨立。她學會了做飯做菜,雖然最初拿刀子切菜的時候她簡直是吃盡了苦頭,刀子割破手指的次數數不勝數;她學會了洗衣,雖然最初連水的溫度都調節不好,燙了自己的次數又有多少次;她還學會了尋着光線前行,而不需要拐棍兒,而又有多少時刻別人罵過她“你眼睛有毛病啊!”,其實,她看見的人只是一團影子。昕子說,她的視線裏,只有光,沒有影像。

自助者有人助,自愛者有人愛。我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望,就連我沒想到的愛情也會來的那麼突然。原來,溫度不曾走遠。

——摘自凌昕的騰訊博客

昕子在奶奶的鼓勵下,嘗試着去接觸電腦。練了不久,便可以正常進行交流了。昕子有個習慣,就是去記錄她每天的生活感觸以及奶奶在訓練她的時候所帶給她的感悟。只要一坐在電腦前,昕子就如魚得水,那些跳躍的文字從她指尖敲擊過的鍵盤中被寫出,昕子說,她喜歡這樣的生活,喜歡在靜寂的夜晚去做文字工作,她也嘗試着把自己寫過的一些東西投到報刊雜誌社類的地方。

以文字交流的方式,昕子結識了許多報刊雜誌社的工作人員,和忠生的相處也是如此。

忠生第一次看到昕子的作品已經是3年前的事情了,他只是被她的文字深深震撼。他看到她寫的勵志文字,一個小女孩兒如何在沒有光線的世界裏成長,寫到奶奶如何去訓練小女孩兒的故事。這是一個怎樣的孩子,能夠運用如此的筆調把故事清晰敘述的那麼完整。當然,忠生萬萬沒有想到,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小女孩兒自己。

後來忠生也有陸陸續續接到昕子的作品,有傷感的親情故事,有她觀察到的人間溫暖,有她遇到困難後是如何解決的以及那些生命中的感悟。她的作品很受歡迎,爲報刊雜誌社也帶來了很好的效益,昕子也能靠此維持生活了。

“昕子,我可不可以看看你?”在多次的交流後,忠生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昕子很爽快的答應了,併爲忠生將電腦視頻打開。

“忠生,看到我了嗎?”昕子飛快的打出這幾個字。忠生在電腦那邊聽到了讀字軟件發出的聲音,很是奇怪。

“我看到你了。爲什麼要用讀字軟件啊,這個不是給盲人用的嗎?”

“對啊,我就是盲人啊!”忠生看到這幾個字後,眼淚刷的一下子就流出來了,只是,她真的沒有看出昕子是盲人,她的眼睛裏依然閃現着快樂的光芒,如同射進生命的一縷陽光,忠生看見她開心的笑着,覺得自己也是那麼的開心,比起她,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忠生沉默的想着這些。

“忠生,你怎麼了,說話呀……”昕子在這邊着急的催促着,她怕忠生知道自己是盲人後就不會理自己了。可是哪兒能啊,忠生只是爲其所感動。良久,打出幾個字,“昕子,我真佩服你,以後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跟我說。”

只是昕子從來都未有過任何的請求。

當他尾隨着昕子進入她家的第一次時,以爲那個文中的奶奶會把他轟出去,或者是罵一頓,但是沒有,奶奶在詢問了他的情況之後,覺得這個小夥子很厚道,就同意了他的請求。

忠生嘗試着走進昕子的生活,走進昕子的家,在閒暇的時光中跟着昕子去做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當然這些昕子全然不知。他會偷偷的跟在她的後面,看着她的一舉一動。

有一次,昕子在走路的時候被一個石頭絆倒,重重的跌在地上,疼的半晌都沒起來,忠生衝動,想要上前去扶,奶奶迅速攔住了忠生的胳膊,“讓她自己起來,她能起來。”果真,忠生和奶奶看到昕子頑強的站起來了。忠生突然就想到一句格言:跌倒了,爬起來就是好樣的。

忠生把每一次昕子給他的感悟都一一記下,他也想有那麼一刻,用自己的角度去描述這樣一位堅強的女孩子的成長,他想過,哪怕不求回報去照顧她一生也好。這樣的想法他和奶奶溝通過,奶奶只是對他說,丫頭雖然基本能自立,但還是個盲人,你要能承受的住這樣的壓力

我不在意那些,我唯獨在意的是她能快樂,況且她身上的精神,我永遠也學不完。我敬佩她,所以我想和她在一起。

那天,昕子只是想去那個雜誌社去看看忠生,於是她搭乘公交車便去了。很不巧,她上車的時候,由於車很擠,昕子的手就放在門邊,沒想到司機關門那麼快,一個瞬間,手被夾到了,立刻紅了,她痛得叫起來,司機把門打開了,還罵了她一句:“你是不是眼睛瞎啊!手不知道放哪兒啊!”

昕子一句話都沒說,良好的教育和多年的磨練已經讓昕子有了很強的忍耐力。

“忠生,我就在你單位的門口。”昕子興奮的給忠生打電話,忠生也不顧及整理容妝,飛一般的下樓來接她。

忠生看見她,腕部的青紫首先進入他的視線,心裏頓時起了憐心,“你的手怎麼了?”他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拿過來。昕子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說沒事沒事,忠生哪裏肯放心,在忠生的逼問下,昕子才說出了實情,忠生連假都未來得及請,帶着昕子打車去了醫院。拍過片子,顯示無事,剩下的只是需要時間慢慢恢復。忠生這才放了心。

“最近不要做飯了,我去給你做。”昕子張大了嘴巴,驚愕。

“那個…那個…不要吧!會挨奶奶訓斥的,我奶奶什麼都不知道。”昕子倔強的拽着忠生的手,不讓他跟着自己回家。報刊社的門口,昕子和忠生扭到了一塊兒,來來往往的行人紛紛投來目光,忠生顯得有些被動,他猛然扶住昕子的腰,把她拉上了一輛的士。

但是那條道,忠生太熟悉不過了。當昕子聞到家裏熟悉的味道時,面部都有些僵了,“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家?”

“傻丫頭,你真的不知道我有跟蹤了你多久嗎?”忠生故意擡高語調氣她。

“奶奶,昕子的手壞了,我剛剛帶她去了醫院,檢查沒事,您老人家放心就是了!”奶奶看看昕子手,又看看忠生。“嗯,估計沒事,應該是被擠了吧!這孩子啊,有的時候就是太不小心。”老人家猜道。

“是的,奶奶,你看這丫頭這麼不會照顧自己,那我來照顧她一輩子好了!”於是奶奶和忠生互相使了個眼色,撲哧一下都樂了。

“你們在笑什麼啊!”昕子推搡着忠生對奶奶說道。

愛情就這樣開始,兩年後他們結婚了。

如果上帝能給我三刻鐘的光明,我只想好好看看奶奶。

——摘自凌昕的騰訊博客

秋去冬來,生活就這樣簡單,沒有波瀾,很幸福,昕子真的大了,但是每天還會接受奶奶的訓練,忠生偶爾還會看看娘倆,在一旁一會兒讚揚讚揚奶奶,一會兒表揚表揚昕子的。

這一年的冬天,寒冷的氣溫來的太早,奶奶的氣管炎又犯了,聽着奶奶陣陣的咳嗽聲,昕子心就疼的要命,她一遍遍的勸奶奶去醫院看病,可是奶奶就是執拗着不肯去,還總是說,就是一點點小感冒,總是那麼在意幹嘛?吃吃藥就好了,半個月過去了,病情依舊不見好轉,並且高燒不退,昕子再也不顧那些,讓忠生背起奶奶就往醫院跑。

看後,最終醫生結論:消炎藥濫用導致菌羣失調,所有的辦法都會導致治療無效,最後也是人才兩空。昕子走出醫生辦公室的門,雙手頹唐的垂在身體的兩側,目光呆滯,走路的腳步也不再那麼有力,軟軟綿綿的前行,忠生攙扶住昕子手,也只是默默的,他明白,昕子此刻最需要的是支持和溫暖。

這一天,奶奶的狀態出奇的好,昕子和忠生以爲,奇蹟發生了。奶奶和他倆嘮家常話,告訴她,自己爲昕子存了兩個存摺的錢,沒有太多,加起來纔有6萬多元,就放在自己枕頭下面的那個褥子隔層,奶奶還對昕子說:其實奶奶訓練你的時候,奶奶的眼淚直往下掉哇!奶奶能不心疼你嗎?可是奶奶就是想讓你快點取得進步,早日獨立,你是應該能明白奶奶的心的。你每次出門的時候,奶奶都會跟在你的背後,但是從來沒告訴過你,只是擔心你自己一個人出去。你長大了,還有了忠生這麼好孩子在身邊,奶奶是真的放心了。奶奶老了,早晚得走啊!孩子......然後過一會兒,奶奶的狀態又開始糟糕,昏昏的睡過去,這一睡便是再也沒有醒來,奶奶去世了,就這麼走了。

昕子和忠生爲奶奶整理遺物的時候,看到了奶奶爲昕子存的那些錢,都是一百二百的往裏存的,隨之整理出來的還有昕子奶奶寫的那些日記。於是昕子再也控制不住,撲在忠生的懷裏開始嚎啕大哭,忠生也跟着落淚,一邊撫摸着昕子的頭一邊安慰她。

奶奶骨灰灑江的那天,昕子已經有些釋然,但是她緊鎖的眉角還可以看得出她很傷心。她是一個堅強的女子,我相信她會走出來的。

什麼都會過去,什麼都會重新開始。沒有什麼是永久的,所以當他/她還在的時候,請珍惜他/她,當他/她不在了的時候,請珍藏他/她。

——摘自凌昕的騰訊博客

是新的一天,早晨我去看望昕子,昕子正好洗漱完畢,在自己的臥室整理她曾經寫過的材料和奶奶留下來的那些材料,忠生已經外出忙碌了。家裏物品的擺置井井有條,鏡面亮的沒有任何的水痕,什麼都還是老樣子,唯獨能看到的,只是奶奶的臥室裏多了一尊黑白肖像,其餘的,未有任何一點悲傷的渲染。我看到她在鍵盤打字,心裏有說不出的敬佩。很安靜,很認真。

她衝着我嘴角微微上揚,“稍稍等我一會兒......”然後她就一溜煙的跑到廚房裏給我拿洗好的水果,並用水果刀去削果皮,她的手法嫺熟到了極致,拇指與刀尖恰到好處的距離,不費力氣,削的均勻,一圈壓着一圈,果皮還不會斷掉,就連我都無法做到那種程度,真的。她把削好的梨遞給我吃,我不客氣的拿過來,咔吃咬掉一口,有說不上來的甜,“吃點梨好,止咳。”

昕子說要來到老院內透新鮮的空氣,我陪同她下樓。當她走過第一階樓梯的時候,我習慣性的想去攙扶她,她說不要,於是,我就一直跟在她的後面。突然間就想起,昕子最初學下樓時,就想一個跛人一樣,不僅沒有平衡感,腳落地的時候還會踩空。

我們一同來到院子中央,她仰起頭,一輪朝陽正從東邊升起,迎着這樣的光線,她睜開眼睛笑了,笑的很甜,其實她還是什麼都看不見的,只是看見她的樣子,錯覺告訴我,這個世界她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她說:“雖然我看不到太陽,但我能感受到光線的存在。”然後我在她的旁邊,聽着她說這句話,眼淚順着面頰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