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山進香途中散文

11月23日，星期五，陰雨天。

清晨7點，我們兩輛大巴車就從蕪湖出發，向九華山前行。

據天氣預報說安徽全省有“中到大雨”，但坐在車上，未見雨滴，卻見窗外濃霧瀰漫，公路兩邊霧茫茫的一片。

大巴在高速公路上行駛，只聽見“嗚——嗚——”，發動機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音。我一邊讚歎近年來交通事業的快速發展，一邊拿出一副眼罩，矇住眼簾。“兩耳不聞”車廂內的吵雜，一心想補一個回籠覺——咳，可不是麼，早晨醒得太早，我昏昏欲睡……

想起——十年前，我從蕪湖，隻身去過九華山。

那時候，還沒有這條高速公路。

2002年，我還是國營大型企業的經營科長。我帶着兩名女同事，來到蕪湖。拜訪我們的同行業，也是我們的客戶。在蕪湖住了幾天，遇到一個雙休日，我讓兩位同事駐守在蕪湖。

我獨自一人，乘清晨的班車去往九華山朝拜地藏王菩薩。

那天，我趁早坐上了，中巴車的前排，欣賞着蕪湖清晨的街景。

即將出城，中途上客，車門開時，我看見上來了一位穿着深黃色僧服的僧人。這位僧人好像與售票員很熟，沒有買票，就直接坐在了汽車引擎蓋上的木板座位上，正好面對着我。

僧人，頭兒剃得泛着青光，眉清目秀，身材豐腴——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尼姑！

這位尼姑很健談，她說：自己是蕪湖某座廟庵的住持，庵裏要舉行法事，她上九華山，去請某法師來開光……

從她的話匣子中，我知道了她以前是一位教師，一位人民教師。她有一個很安定的家！後來，她聽佛說法，悟出了“三世因果”之道。於是，看破紅塵，半路出家，削髮爲尼。經過幾年的修身養性，終於成了廟庵的住持！而那座寺院也隨着時代的進程，在改革開放中，香火鼎盛……

——用我凡夫俗子的眼光來看，這位住持，少說也聚集了幾百萬的資產了！這是當一個普通教師望塵莫及的！

看來，三百六十行，行行能發財！但是，“生財有道”，想發財是要運氣，我相信遭遇財神爺是要有“緣分”的！

我所在的工廠，原來是國家（輕工業部）定點生產合成洗滌劑和三聚磷酸鈉的大型企業。八十年代，國家還是實行計劃經濟。我們的產品——三聚磷酸鈉要靠國家分配。如果沒有分配的指標，很難從我們廠買到這個緊俏的產品。

當年，蕪湖的這一家同行業，想買指標外的商品，硬是拿着美元現鈔來我們廠……

我們廠長則動不動就調侃說：我們的供銷人員是“朝南坐”的——“菩薩”，要人來燒香！（這當然也是在給我們敲警鐘，警告供銷人員要潔身自好！）

然而，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隨着國家實行“雙軌制”。三聚磷酸鈉生產廠家如雨後春筍，蓬勃發展。產品不再風光無限。加之，太湖流域，滇池出現了藍藻……太湖流域禁磷，滇池禁磷，環渤海禁磷……洗衣粉都讓——那些莫名其妙的“無磷”洗衣粉取代了！

我們廠的產品滯銷了，我們和客戶的關係，從“供不應求”到“供過於求”，調了個頭。我來蕪湖，就是要給客戶“燒燒香”了。

——市場經濟讓我們銷售人員受到了冷遇。於是，我只能隻身一人去九華山遊玩……

聽當地人說：不到天台峯，等於沒來九華山。

爲了登上天台峯——一覽羣山匍匐。我攀登了陡峭的八百級臺階，快到山頂，發現前面石階邊，有一堵高大的懸崖峭壁擋在眼前。在我大汗淋漓之間，我猛一擡頭，眼睛一亮，驚奇地看見迎面的石壁之上，赫然雕琢着三個紅色的大字——“非人間”。

非人間！我驚歎！

在這“蓮花佛國”的`花瓣之上，在這奇山秀峯的峻險之巔，居然被冠以“非人間”！——哦，這裏已經不是雲霧環抱的人間宿地，而是虛無縹緲的神仙勝境了！

穿過崖壁旁的卷拱石洞門，就可以登上海拔1300米的天台寺。寺後的頂峯，就稱作“天台”。我站在天台之上，俯瞰九華九十九峯，雲遮霧繞，宛如一朵碩大無比的蓮花。極目遠眺，天地渾然一體，讓人胸襟開闊，讚歎不已！

此刻，我悟出了一個道理：人間的名山勝景，竟然都“皈依佛門”——被菩薩們佔據了！看：

五臺山——文殊菩薩的道場。

峨眉山——普賢菩薩的道場。

普陀山——觀音菩薩的道場。

眼前的九華山——地藏王菩薩的道場。

在人間，錦繡大地上的“西天佛國”，不但圈據了許多名山勝景。而且還聚斂了相當多的財富！

那些恢弘的寺院，鍍金的菩薩，五彩的殿堂……這一切，還有眼前這座建在懸崖峭壁之上，彷彿置身於九霄雲端的金碧輝煌的寶剎，也正是用人間的金錢堆砌而成。

佛界處處都浸透了世俗的一個“錢”字——不要嫌銅錢有銅臭味！是人間的金錢創造了美好的天堂仙境！

......

忽然，大巴車緩緩地停了下來。同車的朋友，在說：“九華山到了！”

我慢慢地摘下眼罩，看到我們的汽車正停在一個三岔路口，左前方的公路上橫着一座牌樓，橫幅上書“九華山歡迎你”。

我感覺，大巴車一路在平地上行駛。離九華山還遠呢。這裏只是進九華山的一個卡。大概，外地來的車輛，必須在這裏停靠。

車停了，同行的朋友，都想擠着下車。也許是旅遊途中常說的“上車睡覺，停車尿尿”的條件反射吧。

好吧！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