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涼秋-隨筆散文

　　天涼好個秋

在突然醒來的夜裏，我聽見滿窗的淺吟低唱。於是，滿懷欣慰又心碎的想：這個秋天畢竟又來了！

在立秋節氣的幾日裏，我經常仰了頭去看天。果然就又高又遠了。暑氣盡消，滿目清朗。

夏日裏的天空是不能擡頭看的，不說那不清不白的雲氣一鍋粘稠的糊在天上，但看一眼那赤白的日頭就讓我們望而生畏。他似要發散他全部的力量和威力，將火與熾灑遍人間大地。街上到處是無精打采的樹和一二隻無精打采的`狗。城裏的人們是不出來的，所有的冷氣機都在嗡嗡的轟鳴，將一股股的熱浪吹到鋼筋混凝土的森林裏。空氣似乎已被抽乾，到處是灼熱，到處是悶燥。此時在鄉下，老漢們都是赤了背蹲縮在柳樹楊樹的陰影裏。芭蕉蒲扇再怎麼扇，也趕不來一絲涼風。一邊吞嚥了粗瓷大碗裏的綠豆湯，一邊眯了眼去望樹梢，樹梢紋絲不動，蟬兒卻叫得更加撕心裂肺。於是罵一句熊天，就低下頭來點種子。

這樣的天氣一直持續，間或來一場快雨，雷聲隆隆，風聲鶴唳，倒也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思。可來得快去得也快，水過地皮溼，日頭一曬，那白地愈發的悶熱了。以前在這樣的天氣裏，我就一直數看月份牌，現在此物早已作古，只能翻看牆上的掛曆。上面的香車美女，於我無動於衷。只是迷戀那些神奇的數字，什麼時候翻到八月，心裏一陣竅喜。立秋已在眼前，離涼爽還會遠麼！說也奇怪，立秋一到，日頭立馬收斂了前幾日的威煞。清晨與黃昏時分，他竟也變得含情脈脈。那些蟬兒叫囂的聲浪也小多了。夜裏聽到了三兩聲蟋蟀的鳴唱，清幽而悽切。心裏頓時清涼平靜了很多。

立秋之後除了有清朗高遠的天可看，空氣裏也多了些許朗潤明快。經了春天的萌動夏天的蓬勃，那些樹此時紛紛顯出了淡定從容的禪意。頂了滿頭金色皇冠的白楊在風中颯颯作響，身軀上的眼睛望着我們意味深長。這時候，山間的花還是開的有模有樣，小小的車矢菊如同繁星灑落草間，晃痛了我的眼睛。路旁的牽牛花以藍色的爲佳，彷彿給綠色的山肌鑲嵌了顆顆耀眼的鑽石。向日葵低下了她高貴的頭顱，是因爲飽滿豐碩的果實讓她感到羞澀？

雨與風多了起來。烏雲堆砌起來壓得很低，並不打算離去，就那麼低低的望着地上的衆生，悄悄落淚。這一哭就是三兩天，並不哀痛，卻很悽婉。淅淅瀝瀝綿延不絕。於是，鄰家的屋角就爬上了一層苔痕。

雨還是沒有住，不疾不徐的吟唱着。我以爲聽雨最好種一園芭蕉，最不濟，也需在後窗按上雨搭。但夜裏不可聽，殘荷不可聽，兩者都讓人形銷骨蝕，黯然神傷。夜涼！需蓋被了。

清晨雨歇，有無數落紅殘綠。山林漂浮着一層淡淡的煙嵐。這溼潤的空氣也略有了幾絲憂鬱的氣息。我信步上山，舉目四顧，卻道：天涼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