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螞蟻散文隨筆

漆黑的夜,城區街道垃圾箱邊,一個老男人頭上頂着一盞礦燈，身着又破舊又骯髒的衣服正專心致志地翻着垃圾。

身後一臺倒騎驢，車上有兩個大塑料桶和一個竹筐。桶裏裝着西瓜皮、剩飯、剩菜之類，筐裏則是塑料袋、碎玻璃、廢紙等。

只見他用鐵鉤子嫺熟地在垃圾箱中上下翻騰，發現值幾分錢的東西,立即撿起來,回身扔到車上。垃圾也隨着他的翻騰，散落垃圾箱周圍的地上。

正當他專心而又專業地忙着的時候,“咣”有一聲從身後傳來，老男人吃驚的回頭一看，倒騎驢變成仰殼驢。

幾個穿制服的人正怒氣匆匆看着他，一個人衝過來一把將老男人頭上的礦燈扯下來，用力地摔在地上。

“叭”的一聲 ，礦燈落地變成碎片，周圍立即變成一片黑暗 。

老男人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兒，不敢動更不敢吭聲。任他們砸，任他們訓。

直到聽到“趕快走,下次再看到你就把你的車子沒收”的話，才象聽到大赦一樣翻起朝天的車子，收拾起他的桶和筐，又低頭看看那個被摔碎的礦燈沒敢檢，推着車子頭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不一會，他的身影連同他的人格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待那個老男人走遠，這些人罵罵嘰嘰取來鐵鍬和掃帚，把散落在地上的垃圾撮到垃圾箱中，垃圾箱周圍又恢復清潔，他們又奔下一個目標走去。

這也不知道是多少夜晚、多少個垃圾箱旁的一幕，反正是天天抓、天天有。

一天不行動就會垃圾滿地，他們就得被領導訓，就得被扣工資。也真是難爲他們，天天晚上不休息來抓這些人。

路邊公園的花樹旁，一個黑影隱在其中，他就是剛纔逃走的老男人，跑了一段看沒人來追他把車子藏在矮樹叢裏，自己也蹲在旁邊，他在等，等那些人走後，都回家睡覺，再行動。

剛纔的一幕，讓他有些許不快。不過很快就忘記，這些年已經習慣這樣待遇。最近他們抓的比較勤，可能又有什麼檢查吧，看來得小心點。

老男人自言自語地嘟囔一句，又回想自己的境遇。

那年一場病後不但花光自己的全部積蓄，病好後幹不了重體力活，要不是政府給他低保補助，又給孩子免了學費雜費，一家人可能會吃不上穿不上，別說供孩子讀書了。

想到正在讀書的孩子，愁苦的臉上馬上露出笑容。這是他唯一驕傲，一個農村的孩子，一個吃不着好的，穿不上好的'孩子竟然能和城裏孩子學習成績不相上下，能不驕傲。

孩子真懂事，知道家裏窮，從來也不和家裏要錢花。有一次孩子帶回一個能聽歌的東西，他告訴父母叫隨身聽，還喜滋滋地說是幫城裏孩子補課，那個孩子給的。

老男人聽了沒說什麼，第二天到拿出自己積攢好長時間的零錢，到商店給孩子買一個新的送去，還告訴孩子把哪個還給人家。

想到孩子上大學還要花很多錢，他就想法給孩子攢錢，後來他發現拾垃圾這個活不錯。髒點，但不用本錢。廢品可以換錢，剩菜剩飯可能餵豬。

倆口子一個晚上出去翻垃圾，一個在家餵豬，還真積攢一些錢。他數着錢，想象着兒子用這些錢在大學讀書，心裏就高興，真的很高興。

樹枝滴下的露滴，滴在老男人的臉上，也把他從回憶中喚回。他才覺得時間很久了，趕緊起來，推出車子奔垃圾箱而去。

茫茫夜色，把老男人的身影掩盡，就如同他根本不存在這個人世間。

天亮了，也許要下雨，地上的螞蟻成羣的往前爬着着。儘管他們很龐大，如果不細看，真看不到它們。擡起要放下的腳，躲開一個小螞蟻，看着它去追趕蟻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