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夜晚散文隨筆

如流水般逝去，但在我的生活旅程中，二〇〇四年九月那段改變命運的往事卻難以忘懷，經常在腦海裏浮現……

那段日子裏，迫於生活的困擾，一向多愁善感的我經過好幾個不眠之夜的思索，終於決定放棄民辦教師的職業，拿着六千元錢的貸款，丟下三個可憐的孩子，從出產石板而聞名的小山村，去幾百裏之外的延安城做生意——此前一直在家鄉生活，從未出過遠門。九月初七，我早早地起牀，打理好行李，準備吃了飯就走。我公婆和左鄰右舍的朋友都來爲我的離別而送行，我一激動，一口飯也不想吃了。村裏一輛去延安的順車在門外等候，我把孩子安頓好準備起身。誰知沒等我上車，兒子就放聲大哭了，引得兩個女兒也跟着哭起來……我怎麼也無法控制住內心的難過，淚如雨下，又惹得鄰居們個個都眼淚盈眶。我邊流淚邊坐上了車，看到三個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嚎，我的心像刀絞一樣難過……

天有不測風雲。到了延安，天空下着瓢潑大雨。幾經輾轉，我急着來到了後來做生意的目的地——南橋農貿市場的店面時，天已經黑了。我放下行李，四顧茫然。這家剛剛修建好的市場看不見人影，更沒有一個人在裏面夜宿。我猶如家鄉深秋時的'被掰去了葵頭的黑夜中兀立的向日葵杆，尋找不到一絲光明和方向。那一刻，我又哭了……哭完後，肚子餓得咕嚕嚕作響，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擦乾眼淚，我走出市場找飯館。

我在街頭徘徊時，眼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曾經教過的男學生。他把我帶到一個小飯店，請我吃了飯，之後我們又回到店裏。在外面登記要花錢，我捨不得。我的小店裏此時還沒牀，學生就幫我把用來擺東西的一張門板放在了地上當牀用；窗子通明，我便叫我學生拿廢報紙把玻璃都粘上……至今回想起來，對這位可愛的學生仍舊感激不已。鋪好牀鋪後學生離開了，我一個人又開始面對那淒冷孤寂的黑夜……

窗外的雨似乎愈大了。我合衣躺在冷被窩，被近乎絕望的孤獨籠罩着。不爭氣的我又哭了，想爸媽，想丈夫，想孩子……我有寫日記的習慣，邊哭邊拿出筆記本，想寫下自己此時的感受，可由於太過傷心，腦子一片混亂，手在不停地抖擻，只好收筆。拿出了一本書，躲在被窩裏看，以此來消磨時間。還好，慢慢地我投入了書的境地。房子裏陰冷潮溼，加上我徹夜未眠，感覺頭昏腦暈。大約快天亮時，打過幾個很響的噴嚏，我流起了鼻涕，想必是感冒了，身上一會發冷一會發燒……

苦難是人生的財富。經過這樣一個風雨交加而又孤獨的夜晚後，我變得堅強和自信起來了。在隨後做生意的幾年裏，每當遇到顧客的冷言冷語，或是遇到競爭對手的爾虞我詐等等困境，想起初來延安第一天的遭遇，我心裏就能釋然：那麼艱難的日子都過來了啊！幾年的奮鬥後，我的生意日漸興隆，全家搬到了延安買了房，孩子們也都如願以償地考上了大學……

感謝那個有雨的夜晚，它時刻在提醒我——人生沒有回頭路，走過眼前的泥濘，前面是個晴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