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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蘇我的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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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到姑蘇間,人家盡枕河,故宮閒地少,水鄉小橋多。”唐代詩人杜荀鶴的這首詩,道盡了蘇州獨一無二的風貌。也生動形像地詮釋蘇城星羅棋佈的河道和人家盡枕河的安逸。

我的姑蘇我的城散文

蘇州在古代便有“澤國”之稱。古城依水而築,因水而秀,緣水而興。日轉星移,多少來去與驚喜,落泊在漁樵夜話的鐘聲裏生生不息。當盛夏的蘇城芙蕖如畫時,我便踏蓮而來。父親說我命裏有蓮,因而名裏帶蓮。自此,我便愛上了蓮,也愛上了四面荷風的這座城。

記憶中,老房子後門的那條河浜,蜿蜒曲折不知盡頭何處。夏日炎炎的時候,河浜便成了孩子們嬉水的樂園。河浜裏的水草便像發情般的瘋長。那時,家家都喜歡在浜裏淘米洗菜,成羣的小魚便圍着米籃子打着旋。頑皮的陽光浮在水面上不停的跳躍,溢的到處都是。岸邊的。夾竹桃則歡歡喜喜往河面上空張望,眨眼,便遮掩了半個河面。

朝霞還在惺忪的時候,幾葉烏篷船便從開着白色花朵的夾竹桃下吚啞而來。小時候坐着烏篷船走親戚,坐在船底感覺似在水面上,船兒蕩得如同鞦韆,心便跟着一上一下。有時無聊,便坐在石階上看着來往的船兒穿梭於湖面。陣風趔過,岸邊一叢叢斜墜水面的迎春花散氳着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卻不明白它們是如何紮根於天衣無縫的石駁岸裏,是人爲還是天意?

春去秋來,兒時的快樂在悠長的小巷裏流淌。捉迷藏。踢毽子。跳房子是女孩子們最愛的遊戲。對此,男孩們卻是多少帶着些不屑。他們更熱衷於把自己扮成電影裏那些英雄人物。弄堂裏常常會突兀地響起他們亢奮的有些變形的嘶喊。接着便是一陣陣仿似衝鋒號般五音不全的喇叭聲,混合着各種稀奇古怪的雜聲,這時的女孩們也會加入他們的戰鬥直至暮色斜倚。

童年的時光就這樣在快樂與懵懂中與我作別。當萬物盛開於靜默,曾經的年少無知,繁蕪陰涼,裹挾着掛滿枝梢的青澀,彳亍在歲月的縫隙種悵然而去。唯心底的一脈溫情卻端坐於紅塵,每每會在黃昏或古老的巷道里樸實地滋生,一絲一縷包孕在那些陪伴我走過的草木流年。

一直驕傲自己是個地道的蘇州人,沒有理由,只是覺得自己適合此地,適合生養,適合老去。這樣的心境也適合在某個暮色四合的徬晚,落筆於我鍾情的小橋。流水。人家。似乎安於些許頹廢的氛圍裏,那些遙遠而矜持的記憶纔會穿越而來。只是無論我怎麼下筆,心中總有一些若有若無的疏離感。彷彿自己只是一個慕名而來的外鄉人,一個千萬人中的普通過客。

這樣的感覺讓我內心惶惑不安。如同平江路上那口早被歲月塵封的石井,抑或湖邊那些凜冽的老樹,沐盡陽光雨露,卻從未許下地老天荒。我在不停經過的風聲雨聲裏反覆思忖。這座有着2500多年的歷史文化名城,如何創造了爲世人所景仰和矚目的.文化成果?如何在漫長的歲月變遷裏演繹它的曠世風華?滄海桑田,或許它也曾在桃李深處悵望千秋滄然無語?

而今天,我依然不知道該用怎樣傾城的文字去丈量這落月白一樣的城?又如何在光陰的雕琢中,以一種寧靜的姿態,眉目清爽的去描繪蘇城的草木山水?這些在我心裏眼裏再尋常不過的街巷草木,彷彿都意態安詳地呈現在世間,不慌不忙中透着靜謐,那種淡然能把你心頭的皺摺撫慰得自然平展。

爲此,我特意探尋過一些關於蘇州的歷史記載,想得到一些道不明的慰藉。在很多人的眼裏,蘇州只是個適合風雅的地方。它缺少金陵的皇氣,它沒有森嚴的排列,當然更沒有八百里秦川的雄渾,連那些山山水水彷彿都收了心。這裏的街道太窄,這裏的女人太軟,這裏的草木模糊了季節的分明,這裏的亭。臺。泉、石太過玲瓏。所以,很多外鄉的客人轉山轉水來了蘇城,走馬觀花,詫異。感嘆。羨慕,順帶買一些蘇城的甜品,絲綢油紙傘,回去邊炫耀邊鄙薄着。

或許,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我心目中的蘇城,醇厚而深遠。它謙謙於粉牆青瓦。翠竹長廊的靜。無聲於暗水流花徑。疏籬香泛菊的從容。它將思想融合在古典園林的建築、園藝、雕刻、繪畫、詩文、工藝美術於一體。這些風華絕代的園林不僅是歷史文化的產物,也是中國傳統思想文化的載體。文化的載體也包含了蘇城歷史上的許多風雲人物,楚霸王項羽,文學家範仲庵,明代畫家唐伯虎等。而名列全國四大之一的(蘇繡),有着中國最美聲音的評彈等等。這些都浸潤着2500多年風雨長河中積澱的不可估量的歷史文化。

作爲一個蘇州人,時常渴望着能把自己融進蘇城的血脈骨髓。因而在許多空閒的日子裏,便惦念着常去周圍的古鎮。老街,尋訪那些散落在寺院老牆,山塘野草遠去婆娑的風骨痕跡。而我去的最多的便是位於蘇州市婁門內東的拙政園,一因方便,也因它是江南園林的代表,是蘇州園林中面積最大的古典山水園林,並與留園。北京頤和園。承德避暑山莊齊名,入選世界十大名園。

拙政園的設計別具風格。林木建築以水爲環,曲折典雅。花園分爲東、中、西三部分,東花園開闊疏朗,中花園有“香洲”、“海棠春塢”等精美建築,西花園有(與誰同坐軒)軒亭,呈執扇狀。因蘇東坡有詞‘與誰同坐‘?明月。清風。我而故名。當落日斜穿朱軒,落入粼粼湖面,那尡黃的繁華,安靜於時光之外。

當六月的霏霏細雨,滴進園林遠去的小徑。旁逸斜出的枝上綠意氾濫,清冽着萬物無邪的餘香。水色迷茫,亭臺錯落,那些蜇伏於荷風深處的柔情,攜着一絲微疼的涼意,在霞光掩映的晨曉,甘心皈依在這裏。此刻,一定有某種聲音,從心底穿過天空的空,比天籟更美,就那麼洇渡在耳邊……

忘了哪一天,無意中看到那首“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的詩。突然想起有多久沒出去走走。那個秋意斕曦的清晨,我們全家去了寒山寺撞鐘。這是一個古老的習俗,寓意來年幸福安康。聽着嫋嫋餘音冉冉飄逸,那些糾結於心的舊城空事,繁華未央,似乎都在這綿綿的鐘聲裏沉澱或得以修繕。極目遠眺,綠蔭精奇,江楓渺煙,近看,寺廟莊嚴,唯有祥和。

當夕陽的餘輝安詳於蘇城的巷道,帶着懷舊黃的色彩。那些虯曲盤旋在老巷的枝椏伸出手,呵護着這座普通無爭的城市。當熟悉的旋律糾結在心頭,有多少不敢忘卻的記憶在呻吟。歲月蹉跎,這裏的一花一木依然清秀,評彈說唱依然悠揚。你可以隨意叩訪一條石板小巷,一座風蝕的石橋,一扇蒼老的門庭,這些閒適在歲月裏的荒蕪,無聲藏蘊着一種滄桑卻豁達的情愫。

時光行於這寧靜的小巷,輝映出它手心的掌紋。青灰色的牆體斑駁得如同書場裏端坐的老人。飛檐翹角上趴着恣意的青藤,間或探出幾朵寂靜的小花,閒散着過往。巷裏住着許多人家,目光越過敞開的門庭逼仄的過道,便入了院子深處。幾張竹椅木凳消磨着時光。偶有一白髮乾淨的婆婆或手提水壺的男人出來,衝你會心一笑,便顧自忙活,彷彿萬象風煙俱在塵外。此刻,所有煩喧都進入一種空明之中,唯願時光慢些,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