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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中掛單的紅柿子經典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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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怪事很多,連天氣也一樣。這幾天,古城西安城北不飄一絲雪花,讓渭河干枯的眼神再次失望;城南山中大雪紛飛,氣溫驟冷。朋友約着喊着要遠離霧霾,去南山看雪,呼吸新鮮空氣。

白雪中掛單的紅柿子經典散文隨筆

從城裏走了三個多小時,才走到淺山一戶農家。不敢再往下走了,雪深,時間緊,要不就返不回城裏去了。有人說,終南山是太陽和月亮睡覺的地方。這樣的好地方,現在沒有人的行蹤,只有空谷幽蘭的高清了。一戶人家,只有一個老人,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柴火擺放得整整齊齊,看我們來了,他煮起了一碗磚茶。

“來來來,先喝碗茶暖暖心。”老人高興地招呼我們。

“也不養只狗呀!這荒山野嶺的!”朋友說。

“如今狗都不咬人了,比羊還要綿。我是老獵人了,要不是響應政府號召把槍上交了,誰敢胡騷情?”老人說。

“怎麼稱呼你呀?”朋友說。

“村裏人都叫我強爺,你們——這麼叫不文明!”老人說。

“強爺,霸氣!就這麼叫吧。”朋友說。

“我是村裏有名的強慫。年輕的時候,樹擋住道路,我就砍掉,河堵住出路,我就架橋!”強爺開心地一笑說,“當然了,看上自己中意的.姑娘,我就一根筋想辦法娶回來!”

“厲害,厲害!這纔是原生態的愛情!不爲房不爲車不爲存款,爲了一個字:情。”朋友鼓掌。

“老了,還倔強!村裏人出去打工的打工,都去城裏享清福去了,就我一個人看守這個村子。”強爺說。

“地主麼!”朋友說。

“土匪呀!”有一朋友開玩笑。

“啥也不是。就看着柿子!”強爺說完,熱上了苞谷酒。

“這有啥看的?”朋友說。

強爺說:“祖祖輩輩守着這一莊院,還有這一樹南山火柿子,到了我手裏,也不能丟。前些年有大老闆要把這老柿子樹買到城裏裝點門面,給多少錢我也不賣!”

我說:“這大樹進城,讓多少棵老樹水土不服客死他鄉。”

強爺說:“就是的。政府蓋了樓房要把我們南山村搬到下面去,事是好事,可是牛和羊咋弄,總不能上樓吧?我也沒有牛羊,自己種個莊稼,守着這個柿子樹,人走了,樹咋辦?總不能水泥地裏讓它受憋屈。”

朋友槓子給強爺點了一支菸遞過去。強爺搖搖手,他拿起自己的旱菸袋,玉石菸嘴,還有一個繡花包菸袋,上面繡着精緻的“喜鵲弄梅”。連咂幾口,嗆得咳嗽幾聲。

“這菸袋做工不錯,精緻漂亮,文物呀。”朋友可可一邊欣賞,一邊吐着菸圈。她是美院的美女潮人。

“可惜呀,這是老伴繡的,人已經走了幾年。”強爺傷心起來。

“來來來,不說了,喝酒,喝強爺自釀的苞谷酒!”我號召大家端起粗瓷大碗,痛痛快快乾一杯。

“喝喝喝!”強爺端了起來,一飲而盡。

“這要過年了,慶賀慶賀!”朋友說。

“是過年了。”強爺低下了頭,“我掙死掙活供着上了大學,倒沒有娶了媳婦忘了爹。兩個兒子一個當官,一個賺錢,每年都叫到城裏去過年,也有暖氣,順便看看孫子。可就是不習慣,孫子天天有做不完的作業,還要挨他媽打,看着心裏難受!”

“那你一個人不寂寞?”朋友紫瞳笑嘻嘻地說。

“一個人習慣了。現在看不到狗熊了,想說話的時候,就和這柿子樹說說話。上面的柿子留着,給鳥兒吃。人要過年,鳥也不能餓着!”強爺低低地說。

“慈航普度。心慈者,壽必長。”我說。

白雪中,這些掛單的柿子多美!鮮亮鮮亮的!”紫瞳抿着小嘴,無限神往。心慈者,壽必長。

“我也給柿樹掛單了,和上面的柿子一樣。”強爺說,“昨夜,夢見柿子被寒風吹落了,掉在冷嚓嚓的地上,碎了,我也落單了。”

“沒有,柿子還在樹上。”我說,“你看,有隻鳥飛來了,要吃!”

“吃吧。新年要來了,萬物都要更新呢。明年還要結柿子呢!”強爺笑着,抽着煙,看着南山的雪,靜靜的,他的背影和終南山慢慢地結爲一起,越來越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