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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一點香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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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命中的一點香

生命中的一點香散文隨筆

四月,繁花似錦,百葉齊綠,春天生生的迷醉了一切。我以爲,這是好日子。玉兒,我的發小,那個我生命中的密友,在這個季節去了深圳。滿滿的花香,陪她遠行。她走的那個早晨,我醒得格外早,陽光疏散在窗前,我聞到一股一股的清香。

經過一天一夜的長途跋涉,玉兒給我發來了信息。字不多,就三個“我到了”。可我還是讀到了她的那份歡喜。

早在一個月前,玉兒就和我商量,四月份想去深圳,前年她愛人經受了一場火災,雖然病癒,但是她很不放心,希望去大城市的醫院看看,心裏踏實些,可終究放心不下孩子,於是,便託我晚上去她家住,給孩子作伴。

和玉兒的情誼,是二十年的光景打磨下來的。幾度的花謝花開,掩埋不了少女時代的情懷,閨閣的私語,與年華一同增長,情感也在歷練中越來越敦實,這些,她懂,我也懂。

接過玉兒的一串鑰匙,心便多了幾許暢快。我認真地數了數,好幾把鑰匙呢!個個結實得很,這和從前的那一把鑰匙相比,真是堅不可摧。

晚上準時去玉兒家,孩子還沒放學。坐在鬆軟的沙發上,我懶散地看着電視劇。挨着電視牆的地方,放着一盆“富貴竹”,葉子濃綠,茂盛着。深藍色的窗簾打着花結,倒也是風景,我開了吊燈,調至藍盈盈的光,整個房間,靜雅得很。我忽然激動,笑,在心裏。玉兒居室的任何安排,有着她的含義。即便她不說,我也是能明瞭的。

玉兒的孩子看到我,不驚詫,害羞地叫了我。這個孩子,和我的孩子一般大,我從襁褓裏看着,一點一點的長大,直到今天,個頭已經超過我許多。可我,還是惦着腳跟,摸摸孩子的頭,輕聲說:“娃,吃點啥呢?”

這個孩子從小懂事,很節約,我怕孩子捨不得花錢吃飯,掏錢給他,說在學校要多吃飯,正長身體呢,吃飽了才能安心學習。孩子聽話的接過,認真地寫作業,隨後拿着作業本說:“姨,你給我籤個名字,行嗎?”

這個樣子,像極了我的孩子,也是這麼站着,拿着本子,等着我簽名。這個晚上,我又成功地當了一次家長。這種感覺多麼真實,真實得讓我相信,玉兒的孩子,其實就是我的孩子。是啊,我們還分彼此嗎?

多年來,我有到陌生地方睡不着覺的習慣,可躺在玉兒的牀上,竟然酣睡了,而且一覺至天亮。自己想來,這便是情感吧。好多年前,和玉兒經常頭挨着頭睡,她家和我家,都是隨意住着。雖然那時候沒有焚香,我們還是結拜了。是的,都發了誓,要好一輩子,做永遠的姐妹。

玉兒打回來電話說:“大城市看病真不容易,光排隊掛號就用了兩天,醫生診脈後又等了兩天,我愛人做了磁共振、CT等一系列檢查,等待結果又用了兩天。”她還說:“深圳真熱,就這幾天,已經把我曬黑了,真想回家了。”

我說:“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多玩幾天,孩子有我看着,別操心!”

玉兒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不知道爲什麼,聽到她的嘆氣,我便想哭。人的一生,咋就這麼難?對於玉兒來說,似乎是更難了。這麼些年,幾乎就沒有啥順利的事情。家裏破事不斷,一件接一件,讓她憔悴得不堪。我心疼,卻無力。

各種診斷結果總算出來,一切安好。玉兒報喜,笑得開心,我也樂着。

玉兒又像撒了歡的丫頭,鬧騰地說:“我去了深圳最大的手機批發市場了,可真大呀!各種款式的手機看得她眼花繚亂,據說,全國各地的手機都在那裏進貨呢!”

她大聲地說:“我給你買個手機吧!”我也大聲地惱她:“不許買,我的手機好好的,要手機幹嘛,錢要留到有用的地方。”玉兒分明聽到了我不高興,小聲地、囁囁地說:“很便宜的,真的,很便宜,一點點錢的。”

沒過一天,玉兒又打來電話說:“我給你買件裙子吧,我去商城了,裙子好看極了。”我生氣得莫名其妙,死命地吵,不許買。

玉兒委屈了說:“我知道你都有,可這是我的心意,人家好不容易出一趟遠門,你怎麼就不懂呢?”我說:“誰說我不懂?”

玉兒還是委屈着,呢喃着說:“很少錢的,真的很少錢的,你相信我!”

我的心痛了,生生的痛。就爲那句“很少錢的。”玉兒不知道,我躺在她的被窩裏,蓋着她專門給我換的新被罩,哭得稀里嘩啦。塵世間,有多少男男女女的情誼,真真切切、純純潔潔。我想,我們的情誼是屬於這類的。

買不到火車票,玉兒的歸程延遲了三天,我在她嶄新的家裏,舒舒服服地睡了十來天。每個夜晚,恬靜的進入夢鄉,又在窗簾的散光中平靜醒來。整個房間,被蘆薈打扮得乾乾淨淨,我盡情地吸收,點滴的香!

當我把一串鑰匙遞進玉兒的手中的時候,我們都笑得如同花開一般。一部手機、一件裙子擺在我的眼前。我拒絕,玉兒的眼圈紅了。她說:“你真不要我的心?”

我的眼圈也紅了,任憑玉兒把一切裝進我的包裏。

白色的手機很純潔,深紅的裙子很吉祥,玉兒知道,今年是我的本命年,她清楚地記着我的.一切,從少年起,她就一直記着!

【二】老地方的雨

那年的七月,我陪着她,幫她填了所有的師範還是不行,儘管她複習了一個高三,依舊未能如願。

那年,我讀師專。

早上原本紅彤彤的太陽到了晚上,竟然淅淅瀝瀝下起了細雨。我和她相對無語,她不肯說一句話,咬着秀氣的嘴脣,沿着縣城的一座橋慢慢地向前走。我緊隨其後,想說點什麼,卻始終沒有找到話題。

雨,切合時宜地落下,一滴,兩滴、三滴……

一前一後兩個身影,相距三米,保持這個距離,我們一直前進,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此時我才感覺到,平常看似很長的座橋,怎麼這麼短。她沒有哭,天空卻爲她落下了淚,影子在昏暗的街燈中越發單薄,夜,似乎讀懂了她的憂傷,我掩飾不住內心的酸澀,巨大的寒流一次又一次襲擊我凌亂的髮絲。

原來夏天也很冷……

她是我的同桌,我來自邊遠的山區,她來自偏僻的河邊。不同的區域,相同的貧窮,攢着一股勁,巴望上學這條唯一的出路,能改變我們的命運。

我如願踏上了行程,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懷揣夢想,與她約定,來年再見。

夜,漸去漸深,雨,越來越大……

就這樣在雨中行走,我的心惆悵到極點,步履蹣跚,似乎聽到了路人尖利的唿哨,回過頭,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她說:“走過這座橋,從此相忘於天涯……”我的心瞬間冰冷......

我想努力擠出一點笑,摸摸嘴角,卻是鹹鹹的滋味,她沒哭。男人的寂寞,在橋上孤獨地墜落,我甚至期盼,這座橋沒有盡頭,就這樣走下去,哪怕一直到老。

我以爲我的肩膀夠寬厚,能撐起她所有的痛苦,我以爲我能堅強地抵住世俗,與她攜手走人生。然而,沒有。我沒有說一句話,伶牙俐齒的我竟然語塞,我聽到自己內心糾結得哭泣,也抹去眼角無奈的淚水,我用巴掌丈量了大山的海拔,那高度從高考分數線上劃開距離,我們之間開始有了一道有形的溝壑!

這些,她懂,我也懂。

橋,還是走到了頭。此刻我們的距離近了些,我似乎聞到了她身上散發的幽香,那種香是田野的花浸染的,淡淡的、雅雅的,沒有沾染一點灰塵。

街頭小賣部的燈還亮着,我們都聽到了裏邊傳來的唏噓聲。互相看一眼,該分手了,她去住她的同學家,我去找我的好友。在這座美麗的山城中,我們只能借宿在別人家。

我知道,明天,她就要走了,回家去……

也許是下雨的緣故,溼了她的手帕,小小的手絹溼淋淋的。分別的時候,我帶走了。我能懂她的心思,這算是留念吧,人走了,總有物件存在。

我拿着手絹,一口氣跑到姐姐家,洗了手絹,用電風扇吹乾,然後去找了我的同學,很要好的同學。

天微明的時候,大約五點左右,那是通向她家的第一班車。我騙同學說是去另外一個同學家,死活不讓他送。

那會兒,小城有兩個車站,分爲南北車站。實際上都在城中心,牆挨牆,我找了南邊的,沒有,就去了北站,在要發車的時候,她過來了。

終於等到了,我心悸動,說不出什麼滋味。那個年代,車站經常放流行歌曲,類似於現在的校園廣播。那天早上放的歌曲是臺灣歌手高勝美唱的《緣》。

“揮揮手,我目送你走,才覺得心裏好難過,你傷着心兒走,我忍着淚兒流,難道就這樣分手……”

在車門邊,我和她誰都沒有說話。片刻的沉默後,她伸出了手,我趕緊把昨晚吹乾的手帕送上,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怕我一看她,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她沒有接手帕,說:“把你的手給我。”我沒聽清,還是傻呆呆地拿着手帕,企圖遞給她。

她又說一遍:“把你的手給我。”

這次,我終於聽清了,感覺像晴天霹靂一般,把我的五臟六肺炸爆,我還是不敢擡頭,趕忙伸出手去。

握住了,第一次,我握住了她的手,那一刻,我才發現,那手,是那麼的小,並且是那麼的涼……

空氣凝固了,我的世界一片寂靜。

高勝美依然忘我地唱歌:“揮揮手,我目送你走……”一遍又一遍,我弄不清車站的廣播爲什麼就唱這一首歌?

不知道多長時間,終於,她抽出了手,我這才注意到,整車的人都看着我們,司機也沒有催,一車人靜靜地不說話,我感到一陣心酸,很想大哭,卻擠不出一滴眼淚,她不想哭,卻流下晶瑩的淚珠。

天徹底大亮,從車上的倒車鏡裏,我看到自己的狼狽形象,頭髮亂糟糟的,褲腳一個編的高,一個低,上衣經過雨水淋溼後自動蒸發幹,硬邦邦的,散發着汗味。

她上車了,在最前邊的位置坐下來,我看到,整車的人都向後走,唯獨把最前邊的一個位子留下,這是別人刻意給她留下的座位。

車,還沒有啓動,她的眼角全是淚水。一車人無聲的沉默,我感到我們給滿車的人帶來壓抑的離愁。不斷地問自己:這一別何日見?她說“不說再見。”我想問:“不說再見是何日能見?”

是啊,在昨夜街頭的雨中,說好了不送,因爲我們無處可送,這座城,翻一遍,連一片瓦礫也不屬於我們。說好了不說再見,終究是難見。

車慢慢啓動了。在車的另一側,我轉過來,隔着車窗望着她。

太陽出來了,明晃晃的大太陽和昨天的一樣圓,一樣亮。車絕塵去,留下一股黑煙,我站在黑煙裏,不想離開。車站裏人來人往,她走了,沒有人會再多看我一眼,我失魂落魄、踉踉蹌蹌地出了車站的門。

城市真小,我看不到一座高聳的樓房,我彷彿看到我家鄉的大山,還有山的綠樹,以及盛開的野花。我還看到丹江的河水,看見她一個人悲哀的走在河邊,小腿浸沒在水裏,戲弄着水花,濺起的水花和淚水混合在一起......

我自嘲地笑笑,無奈且堅強地走在路上。

城市裏的車,載走了一個又一個過客,她是其中的一個。我抹掉了眼角的淚,卻抹不掉心裏的痛。她留給我的是一寸相思一寸香味,手帕的念想佔滿心扉,二十年如一日。

天落雨了,和那年的雨一樣,只是橋上走過的卻不是我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