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拜年現代散文隨筆

當隔壁鄰居的爆竹猛然一炸響，我家土牆外面剛剛還嘰嘰喳喳的麻雀被嚇得四處驚飛，這時我也就醒了，這是正月初一的早上七八點，今天是拜年的日子，我得去拜年了。拜年不光有零食得，還有錢得，一般是一角兩角錢，或者是一把瓜子一把花生，更美的還會有一大堆的長輩的表揚，崽裏真乖呀等等。

我早早地恰了幾口早飯，一般是油菜葉煮年糕，我看見大哥帶着二哥出門了，我趕緊催妹妹放碗，“妹崽，我們也去，快走！”她就嘴裏還包着年糕，碗一丟就乖乖地跟着我屁股後面了，因爲她跟我相差才三歲，更喜歡當我的跟屁蟲。

我兩個哥去了村西頭房族中的伯爺他們家裏拜年，因爲他倆懂房族下哪個伯爺是老大，哪個又是老末。朝元任元永元樣元誰大誰小我和妹妹搞不太懂，你沒順序拜年，先拜老三老四家再拜老大老二家，那人家會怪，於是我倆直接去喜歡我們的兩個伯孃家拜年。

桃蓮伯孃是不是朝元伯爺家的，我現在忘記了，記憶中她嗓門蠻大也蠻喜歡我。她命苦，我好像沒見過朝元伯爺，估計老早守寡了。好在她生了幾隻妮都蠻有出息，老大黨仂姐姐嫁了教我的方海老師，生了個兒子名叫張新華，桃蓮伯孃在世時，他還是縣長，所以她也享了幾年外孫的福。

我從把山那條南北方向的`條石街村找到一條垂直的東西方向石頭巷子，立馬來到桃蓮伯孃的院子邊上，老早我就喊:桃蓮伯孃啊！她會問誰人啦？當我和妹崽跨進她家的門檻，立馬齊聲喊:伯孃過年身體健康，伯孃過年順順遂遂！她這時會滿臉高興:崽呀崽呀，真乖！來來，恰瓜子恰瓜子！她會抓了一把瓜子塞進我的口袋，我忘了右口袋是破了洞的，張開口袋一接，結果瓜子順着褲腳撒了一地。她會感嘆幾句:你個姆媽真蹊蹺呀，崽裏個袋子都是破個？都不曉得補也哉？於是她找出針線幫我縫好口袋，然後重新幫我把瓜子裝滿，當我滿載戰利品出她家，心裏那個高興別提了。妹妹卻會不太高興，因爲她沒討到一角錢，她哪裏知道一個農村守寡的婦女生活有多苦？！

我知道哪家有壓歲錢得，就帶着妹妹來到不遠處的羅嫩仂伯孃家，爲什麼她會給錢呢？因爲她是我的親伯孃，我爸爸的嫂子。雖然她更可憐，二十六歲我堂哥六歲那年就守了寡，但她仍會早早地準備幾個五分的猴子殼仂給我和我妹妹！

我來到另一條東西向的石頭巷子，走一小石路就來到親伯孃家，高喊伯孃伯孃，幫你拜年哈，過年身體健康啊，過年順順遂遂啊！伯孃常年扎着花頭巾，有一臉的皺紋，這時因爲臉上笑了，皺紋更多:崽呀崽呀真乖，來來來，伯孃冒有啥個錢，就有幾個猴子殼裏，都給你們，要放定，確莫亂落走了，留着買本子買鉛筆哈，要駕勢讀書哈，跟你個長根哥哥一樣讀初中讀高中！

那時伯孃家雖苦得流黃水，但她要強，供獨生子長根哥上完初中又上完高中，據鄰居講是我爸資助了，因爲我伯孃是童養媳，從小抱養來我家的，我伯爺和伯孃和我爸他們三個可以算髮小，這種親情，我爸有工資不可能不幫襯點。

得了幾個五分的猴子殼仂，那時候有幾角錢那還得了？我和妹妹拔腿就跑，趕緊回家和小夥伴們玩去。我屋後是表弟保華家，再往後是木衍家。木衍和保華正在滾猴子殼仂玩。就是找一條長凳斜放在牆上，用五分的硬幣豎着放在凳面最上方，讓它沿長長的凳面往下滾，滾得遠的爲勝方，勝方用硬幣擲打近的硬幣，打中了得一分錢！我可能是因爲性子急手不穩，總沒木衍滾得好，他性子慢手穩當一些，夥伴們就這麼玩猴子殼仂，不到兩個時辰，我會輸得精光。這時我就會訛妹妹:妹崽，你個錢呢？拿來！妹妹不高興不肯給，我會威脅她:小心我不帶你嬉，獨掉你！這時妹妹雖然不情願，但想到我不帶她玩，損失更大，她也就不得不把含在嘴裏的硬幣吐出來給我。

接着玩，我也還是會輸，輸光了還想玩，就玩賭瓜子的，滾一把輸贏二十個瓜子，妹妹負責在地上的條石上面數，二十個一堆，一堆一堆準備好，輸了，木衍就會抓走一堆，放到他的塊石上，就這樣輸來贏去的，樂此不疲，直到木衍家人喊他吃飯。回家的路上，我會兇巴巴的叮囑妹妹:聽到！回家莫哇我嘻了錢，那會馱打，曉得不？妹妹使勁地點點頭，於是我會獎她一大把花生，花生個大，其實一把也沒幾個，但妹妹會覺得給得真多！

於是我倆又高高興興回家了，然後就盼着晚上出去打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