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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寫媽媽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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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工作,老家弟弟在電話裏說:媽媽好老火蠻,要住十多天院?我吃驚地放下手中工作,問:媽媽在哪點?弟弟更驚訝地反問我:你不曉得?我沉默了,我居然不曉得!!

淺寫媽媽散文

說真的,我是打算那周帶着娃娃回去山中避暑的,結果一個信息系統培訓會下來,活路又來了,就沒有回去避暑,也就那麼六七天沒有打電話,怎麼就生病了呀?說真的,沒有打電話的六七天,都拿來吵小架去了,沒有打電話回去,是不想驚動山上的老人,結果就到她生病住院了我也不知道。

嚴重愧疚中,趕快打電話回自己家,結果是聲淚俱下的說了個大概,說實在的,媽媽不是什麼大病,但是我卻哭得一蹋糊塗。丟下手裏工作,一路小跑到醫院,看見媽媽那分鐘,與她眼神對撞,我第一次哽咽得說不出話,眼淚不爭氣的在眼角流連,不經意間轉頭整理太陽鏡,趁機抹掉淚水,不能讓她看見。媽媽是面癱,不能對着風扇吹,吃飯時候,我把館子的電扇關了,害得旁邊吃飯的人說老闆太扣了,這種天氣居然不開空調。媽媽幽默地說她不熱,一個年輕女子很不屑地說,她熱得很,說媽媽老了纔不熱。那分鐘,我差點和她吵起來,難道她沒有老去的一天,但是我和她吵沒用,再說是我真把電扇關了,是媽媽真的病了,也就作罷。

多方打聽,第二天給媽媽抓了中藥,結果第三天中午給媽媽送飯才知道,她吃了中藥後的痛苦:全身乏力,昏昏欲睡。看着媽媽病嫣嫣的樣子,與我說起叫弟弟給她準備棺木,我平靜的跟她說:“你這是小病,沒那般老火,死不到,閻王爺不收你!”要在以前,聽她這麼說,我多半要把聲音提高了吼她的,但是我那天居然沒有吼。事實上,希望媽媽如爸爸一樣喜歡我喜歡的一切,但是媽媽可能打心裏是喜歡的,但是給我的感覺是我喜歡的她就不那麼喜歡,於是一直到媽媽這次生病,每當我嚴重的感到和她觀點不一,我就要提高音量吼着把自己的觀點強加於她。

媽媽只上過小學三年級,大字不識幾個的,她和絕大多數中國母親一樣勤勞善良,所不同的是,她們都用不同的方式愛着自己的子女。曾有朋友問,你寫寫你的母親嘛,母親那麼偉大你咋不寫?我說,就因爲她太偉大太重要,不敢寫,怕寫得不重要了。長大後我就成了你,當自己也當了媽媽幾年後,才略領母親的艱辛、節儉、勤勞、無私。但是仔細想,媽媽輩的人,幾經風霜,與年輕的媽媽們比,不知要艱難好多好多倍。

夜深了,媽媽應該睡着了,我卻越發想起她的很多事情來。

用媽媽自己的話說,她是1956年3月裏的猴,吃什麼得靠自己去打撈,因爲3月,各種果蔬都沒有(現在有大棚),不在季節上,連野果都少得可憐,不像金秋時節的猴那般幸福。

據媽媽講,她3歲那年夏天的一個夜晚,聽見屋外人聲嘲雜,被吵醒了從牀上爬起來,睜眼看見外面燈火透亮,趕忙跑出來,纔看見房前屋後聚集了很多人,都在忙着用水桶提水來滅火。她就個人走到了相對遠一點的田坎邊上去,才撿得一命。那場大火是從哪裏開始燃的,媽媽不知道,但是衆鄉鄰把大火撲滅之後,房子就只剩個廢墟,媽媽是知道的。以至於把火滅了之後,有人問媽媽的父親,你家蠻三(媽媽的小名)呢,有人去喊她沒有。這個時候媽媽的父親纔想起來:糟了,忙着打火,這個姑娘今天怕是遭燒死了。

外公有個哥哥(大外公),農村長三間(gān)的房子,兄弟左右各居,但是一場大火下來,連破棉被都沒有了。隨後,也就只有席地而起,搭棚建架,不至於露宿山林而也。

媽媽的父親,我的外公,就在媽媽3歲那年冬天去世的。據媽媽說,是餓死的。她說只模糊記得,當時把外公放在堂屋的一塊門板上,身上搭一塊破席子,她和舅舅就跪在那裏,她不知道爲什麼要跪,只記得有人告訴她外公睡着了,不醒了。關於外公的大致印象,我就從媽媽口中聽到了這些。

之後,外婆帶着舅舅和媽媽生活,因過不了糧食關,生活極度困難。大外公相繼過世,大外公的兒子(媽媽的堂兄,我的舅舅)見外婆帶着兩個孩子頻臨死亡,就把媽媽領養了,那年,媽媽應該是5歲。所以,媽媽的童年幼年裏的人物,關於我親舅舅的印象,我聽得不多,聽得多的,是鍛鍊媽媽堅韌性格形成的大外公家的舅舅和舅母,尤其是舅母。媽媽7歲那年,舅舅舉家搬遷到山溝對面的村裏,和外婆隔得遠了,考驗也就來了。

媽媽7、8歲的時候,就已經會煮飯了,而且乖巧勤快,舅舅便讓媽媽去學堂上學,但是要遵舅母命,揹着侄女去學堂,媽媽也就揹着侄女,上午在學堂聽老師講聽侄女哭又聽老師吼自己,下午在家做家務或者在地裏做活路聽嫂子數落自己,反倒是晚上,因爲一天的疲憊不堪,不用多想就睡着了。但是凌晨5點多,就要起牀煮飯,如果睡得太熟醒不了,那是鐵定要遭吼打罵的。媽媽讀讀停停,上到小學三年級,就正式告別了學堂,成爲一個專業的小保姆,從二表姐背到六表哥,媽媽也漸漸長大,以至於某些時候,舅舅要幫着媽媽說話。但是終究,因爲媽媽半夜偷學女紅,被毒打拷問針線布從何而來,大外婆說她給的,說一個女娃娃,要學點針線纔像樣,哪能一天到晚像個男娃娃一樣幹活。這可得了,說一個外來的野丫頭,沒爹沒媽的,還老的幫到說,男人也要幫到說,馬上要喝農藥。自此,媽媽所處的環境,舅母專權,無人敢幹涉。後來表姐們慢慢長大,媽媽就帶着她們割草砍柴,像個孩子王似的。孩子王的快樂,就是在山野間努力砍柴割草,不分風霜雨露,不分酷暑寒冬,如果超額完成任務,並且把帶出去的侄女們安全帶回家,舅母不拿臉色看,那麼就是快樂的一天。

日復日,年復年,媽媽跟着舅舅舅母住了15年。按理說,媽媽被那樣強制鍛鍊之後,應該是個五大三粗的女人,但是恰恰相反,媽媽出落得濃眉秀臉,不染纖塵,而且手腳靈活麻利,偶爾語出驚人,還把舅舅樂得自誇,管自己教導有方。

媽媽20歲的時候,嫁給了爸爸。23歲那年冬夜,生下我。聽媽媽說,我是舅舅守着出世的,說寒冬臘月,大雪封山,直到我平安降臨,確保媽媽也平安之後舅舅纔打着火把回家的(5分鐘路程),但是在回去的路上,他不慎跌入冬水田裏,回去着風寒,10多天後過世了。關於這位舅舅,據說是幹活的一把好手,說他一人能幹幾個人的活,記工分年代,他一般都拿9分8分,所以才能養活一大家10餘口人。後來有人評論我舅舅,說他選擇讓媽媽跟着他們長大,是減輕了外婆的負擔,減輕了他家的負擔,但卻加重了媽媽心靈的創傷,可是後來爲媽媽挑選夫家,可謂平生做得最對頭的'一件事情。因爲舅舅離世後,舅母一大家更需要爸爸媽媽與她大小事情有個商量,農忙時節相互幫助。

我記得,那時候我們家養牛,一條大水牛,我們家有5份田,1—5月大水牛在我家,舅母家有7份田,6—12月大水牛在舅母家,然後每年的田地都是由那條水牛來翻耕。那時候牛吃的草,我也要去割,經常三五幾把就揹着回家的時候,媽媽就責備我:看你這麼耙拽(無用),換成是我都遭打死了。於是給我的感覺,媽媽像遭了很多打一樣,但是她一般都不吐露,只有在我們姐弟讀書或者幹活路不爭氣時,她纔會有選擇地用自己親身經歷的某些片段教育我們,也只有那時,我們纔會打破沙鍋問到底,關心起媽媽的往事來。

記憶裏的媽媽非常勤勞能幹,用她自己的話說,當時沒有被燒死餓死打死罵死,有自己的土地的時候,多勞多得,就要不停耕種纔有吃的。媽媽勤勞,每年要種很多地,我記得土豆、紅薯是土裏收穫得最多的農作物。後來的年月,也從土裏收穫着玉米、花生、瓜子、黃豆、蔬菜、蘭瓜等,至於果樹,我只記得野生楊梅、李子、桃子、櫻桃、梨子,還有屋後一棵核桃和一棵板栗,每年核桃板栗成熟的時候,樹上掛的就基本只剩葉子了。

當時的土豆,大部分留着食用,少部分用來餵豬,而紅薯呢,是大部分用來餵豬的,和着玉米,把豬喂得肥肥壯壯的。每到臘月,每年殺兩頭豬,然後左鄰右舍都來吃年豬湯,是親戚人家,還要砍幾斤豬肉相送。繼後,爺爺會砍回柏香枝椏,將醃製的豬肉用柏香菸子燻烤,製成臘肉供全家人次年食用。關於臘肉,記得我5、6歲的時候,串門串到隔壁嬸子家,在她房後的墳墓旁發現過一塊臘肉,我把臘肉拿回家並驚奇地宣揚自己的功勞時,媽媽並沒有誇獎我,而是說是不是拿錯了嬸子的臘肉。此事過去幾年後,才聽嬸子說那肉臘是奶奶拿來準備給吆兒媳婦的,說老實的,這事旁人很迷惑,我也很迷惑。媽媽後來告訴我的是,管她的,她是老人,要拿就拿點,總會給我們留點的。

曾經,我也跟着媽媽學習女紅,但是直到現在,我連她皮毛都沒有學到。媽媽的女紅技術,據她說是結婚之後才認真學的,是在爲家中老老小小縫縫補補中學會的。但凡大雨大雪之時,媽媽生好柴火,端坐作繡,我在一旁穿針遞線,聽些她的故事。媽媽可謂自學成才,記得她還教幾位表姐打毛衣,這可是舅母不會的絕活兒。閒暇,就爲這家娃娃縫補衣衫,也爲那家老人趕製老衣。家中條件寬裕後,媽媽買了一臺腳踩式縫紉機,就正二八經的當起了裁縫,我站邊上,也就是幫她把線穿在針孔裏。

對於學習,媽媽對我們是有獎勵制度的。每到過年,我們姐弟都會得到相應的獎勵,按期末考試成績在班上的排名,第一名10元,第二名5元,第三名2元。如果把獎狀拿回家,這些錢就由爸爸兌現給我們。記得是初一第一學期半期考試後,成績不如小學同學,被媽媽罵了幾句(媽媽一般不罵人的),心裏極度難受,一邊煮飯一邊抹眼淚。事實上,媽媽也就是說了幾句,並沒有真罵,就說第一次考試就這麼差,不努力的話初中不畢業就自謀生路或者嫁我出去之類的話。那時候心裏想,媽媽怪心狠的,我一點都不像是她親生的一樣,動不動就想不要我了。第二天一大早,和爸爸一起出門,途中爸爸淡淡地說:“媽媽沒有多少文化,你不要氣,她絕對是個勤勞善良稱職的母親,你按她說的去努力沒有錯,自古忠言逆耳,你該懂。”

媽媽命薄,但是嫁夫隨夫,從一而終地堅守自我。47歲那年,爸爸去世,烏雲剎那間又籠罩着媽媽的天空,媽媽的世界裏,自此我們姐弟成爲她的擔憂,日不能安,夜不能寐。她的擔憂很多,我們的出路在哪裏,爸爸治病拖下的債怎麼還,小弟的書還讀不讀、如何讀等等。看着她日漸消瘦的身心,我們聽話地幹活、聽她嘮叨、安靜地成長。幾年後,我曾試探地說給她介紹個伴兒,我還話沒說完,就遭她徹底否決,說不想給我們增加負擔,進而搬出諸多理由,說某人30歲就喪夫,一樣把子女拉扯成人成才,現在70多歲了受衆人尊敬。

媽媽自小沒出過遠門,50多歲了,也就是上到土城,下到復興,邊及泥河。清明小長假,好說歹說把她說動,給小弟說親,去了一趟務川,途經習水、仁懷、遵義、鳳崗、湄譚,3天往返,可把她累壞了。她生日那天在長途車上,一路狂吐,暈車藥吃了兩次才止住,止住時已經快到務川。次日看油菜花,加上外孫和孫子4歲的天真爛漫,穿梭在油菜花地裏,可把媽媽樂得像個孩子。種過多種蔬菜的媽媽,對油菜花是那般衷愛。想必種花的人,必是愛花的。愛花的人,必是惜花的。

我相信,女人都愛美,媽媽也是,所以我不想她臉上留下印記。媽媽的57個春秋,走得艱辛走得磨難,卻時刻爲我們照亮如花的人生。(2013.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