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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雨夜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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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以前的一個春寒料峭的日子,我坐着火柴盒式的客車從這裏路過,連綿數百里的黃花盡收眼底。無疆無界,淹沒了小溪,淹沒了田埂,淹沒了田田野一處處的孤巖,也淹沒了腳下那油黑的赤黃的泥土。於是這一片天地就成了黃色精靈的世界。它朝氣勃勃,節節拔高,清香的花味飄灑在溼潤的空氣中,伴隨着咋暖還寒的春風吹到好遠,好遠。

小城雨夜的散文

過了好多年我又路過這裏。這一次我坐的是動力強勁的新式客車,車裏寬敞明亮,座位是那種空客中常用的椅子。一路駛來,本來還應該欣飽飽眼福,可我且納悶:前些年間這個時節應該滿眼黃花的世界,這次我沒看見,眼前只是東一片西一塊零星的油菜田在急速的車窗外劃過,有如棋盤格中那一個個不成形的棋子,再也連不成片。除了那已經被污染的小溪(不,該說是水溝)還在,除了那田埂和田中的處處孤巖還在,那就是已經遮掩不住的不再油黑的赤黃的泥土,餘下的就是那大片大片的荒蕪的田土和山丘。雖然還有清香,雖然還不時的看得到蜜蜂忙碌的身影,但當年那壯觀的場景,那振撼心靈的雀躍卻無復存在,這是爲什麼呢?

也是巧合吧,時隔不久,我有幸去了一個家住郊區農村的朋友家做客,那時也已經是春耕的`時節,一路上,雖然高等級公路兩側都是田地,卻看不到春耕時節應有的繁忙。廣闊的田野上只看到三兩個犁牛人在散淡地扶着犁鏵,任由水牛慢慢地拉着鏵犁,把一鏵一鏵的泥土從硬板地上翻轉過來。天是陰沉的,寒鴉在空中飛過,那一聲又一聲不連串的“嘎”鳴,叫得人心顫,叫得人心慌,滿眼的荒蕪彷彿又回到了三年的大饑荒,回到了那啃樹皮吃野菜的日子。雖然我聽說過過不少關於眼下農村中的情況,也知道不少的農村青壯年拋家離子到城裏打工掙錢,但我卻沒想到這樣的行爲帶來的結果卻是農村的毀滅,是山野的荒蕪。這是一個局部的現象?還是一個地區乃至全國的問題?我不敢想象,不敢猜測,只有揣着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到了主人家,我迫不及待地問起我心中疑慮的問題,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如今的村子裏哪象從前啊,過去這個時節,哪家哪戶還有閒人,都到地頭忙去了,如今年輕人都嫌村裏窮,跑光了,到城裏去打工,留下的就是一些老人、婦女和小孩,到了這春耕時節,連勞動力都找不到啊。朋友的話證實了我的看法,這讓我更揪心了,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會延續到什麼時候。

今年我開着自己的轎車,帶着老婆孩子去踏青,去感受春天的氣息。巧的是我又從這裏經過,可讓我欣喜的是滿眼的黃花又回來了!春天還是春寒料峭的春天,季節還是那個季節,可那滿眼的黃花卻比那年都更黃,花味也比那年都更清香。高速公路護欄外看蜂人在一箱箱的蜂巢前忙碌着,我突發奇想,想和看蜂人聊聊,於是我把車停到安全帶裏。

攀過護欄,看蜂人以爲我是來買蜂蜜的,開口對我說:“老哥,是要買蜂蜜吧?那你就找對時節了。”我說:“買蜂蜜還有這講究?”他哈哈大笑着說:“那當然了,今年啊,蜂蜜可是上好的呢,產量高,質量好,我都忙得收不過來。”我說:“那好啊,你就便宜點賣給我。”他說:“行啊,今年收成好,便宜就便宜點吧。”他指着眼前的油菜地說:“你看看今年的油菜花,多喜人啊,花大蜜足,真是難得的年成呢!”

我說;“怎麼會這樣呢?”他笑着說:“政策好啊!我們農民啊,就盼着政策好,政策好日子就有過了。”是啊!我感慨的想:政策好了就連這油菜花都知道!

*小城雨夜

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到了晚上仍就沒有停的意思,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吃了晚飯,電突然停了,黑燈瞎火的什麼事都做不成。睡覺吧,太早,竄門子吧,家家戶戶都一樣沒電,只有街上纔是唯一的去處。於是我拿了把傘帶着芸兒上了街。

停電上街,再加上是在深秋的雨夜,真有點兒無可奈何找罪受的味道。原本想街上一定不會有太多的人,誰知到了街上卻叫我詫異,滿街的人,滿街的傘,滿街的吆喝,滿街的嘈雜。雖然沒有電,沒有華貴的流瀑,沒有五彩繽紛的燈飾和廣告,然而在街道兩旁商店裏的燭光映照下,還是能分辯出五彩繽紛的人,五彩繽紛的傘。還有就是那平時不太用的手電筒晃動着光柱,在雨夜的夜空,在人流和傘流中,透出徐徐下落的雨點。夜色並不是太黑,還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吃了粑粑,重陽才過,月亮只會一天比一天圓,雖然天上是厚厚的雲層,月光還是透了不少下來,就連最偏避的陰暗小巷裏也能看清路徑,看清水窪。

隨着人流、傘流,我和芸兒來到了市裏往常最熱鬧的地段。這兒是夜市的集中地,整個十字路口,東西南北全讓賣水果的,賣臭豆腐的,賣時鮮品的,一攤接一攤地佔滿了人行道。平時一盞盞明亮的電燈照着攤前的商品,招徠着過往的行人,今天晚上卻無奈地點上了冒黑煙的油燈。遠遠望去,那隨着夜風飄灑的火焰,那冉冉上升的青煙,那柔和而忽明忽暗的燈光,使人不知不覺中走進了古樸,產生了一種急切的想親近的感覺。燈光下,那叫買聲,那討價還價聲,那年青人的嬉笑打罵聲,此起彼伏,並沒有因爲停電而稍許減弱和遜色。又因爲下雨,攤攤都撐起了大傘,有的甚至還搭了個不大不小的棚子,於是原來就不太寬的街道更窄了,來輛車,你推我,我擠你,左躲右閃;汽車也只能不斷地響着喇叭,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碰到水窪,輪子進去後漫出來的水,溼了鞋,髒了褲子,就連漂亮的大姑娘也顧不得了,高高地把連衣裙,大擺裙拉起。一場虛驚,一場擁擠,汽車在一片驚叫聲和咒罵聲中離去,於是人流傘流又重新合攏,大街又重新淹沒在人流傘流中,淹沒在高聲的叫賣和不斷的討價還價中。

夜已經深了,吃了幾串羊肉,我帶着芸兒離去,這時電還是沒來,雨還是在下,電筒的光柱還是在夜空中在人流傘流中晃動。然而那長長的吆喝聲,叫賣聲仍舊是那樣的起勁,那樣的歡快,久久地,久久地,在深秋雨夜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