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24節氣驚蟄的散文

24節氣驚蟄的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1.91W 次

導語:驚蟄時分,祝福紛紛,我的短信,色彩繽紛,紅色好運祝你順心,紫色浪漫給你溫馨,藍色廣闊和你知心,黑色幽默逗你開心,朋友,祝你驚蟄快樂。接下來小編整理了24節氣驚蟄的散文,文章希望大家喜歡!

24節氣驚蟄的散文

轟——轟隆——轟隆——雷聲滾過,我捧着書本的手輕輕顫動了下。“春雷陣陣,驚蟄蛙滿塘”,我心中也滾過這樣的句子。確實,寂靜夜晚裏,春天的雷聲劃過,清脆利索。隔着放下的窗簾,我不能看見伴隨着聲音劃過天際的閃電,我卻能想到天地突然間獲得明亮而呈現的神聖和美麗。瞬間物事停留,定格成永恆。這是怎樣的幸運。

腦海爲這個念頭而備受鼓舞:如果一朵花剛好於此瞬間綻放,而被一個人看見。如果一個人由衷地開懷而笑,剛好在閃電劃亮黑暗的瞬間。如果一個人擡頭,恰遇這份明亮而捕捉到另一個人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雷了。一個聲音在說。一個人的房間裏,我對話,唯一的語言,有無聲音並不重要。

但我總得說着什麼,嘴巴和心靈契合時,語言爆發奇異之美。打雷了——打雷了——打雷了——反覆裏,我的對話滲透了喜悅,我歸結爲寧靜。轟——轟隆——轟隆——我聽見細密的水流來回遊弋,它流過去——過去,再流回來——回來。其實,這是我一個人的水流,在我身體之內。它使我常常獲得一種超越肉體之上的寧靜。這些寧靜也是水流喚醒的,它們總是蟄伏在我的骨頭下的陰影裏,時刻等待一種流動、一個整體劃一的聲音而甦醒、壯大。

淅瀝……淅瀝……雨水下來了。清脆的雷聲停止。這是天空兌現大地的寧靜諾言。淅瀝的雨聲裏有不經意的沙沙摩擦聲。我不看,但我知道,這是春雨滴落窗前茂密的枝葉上的聲響。也有雨水飄灑在水塘裏的沉落、迴歸聲響。還有一枚黃了不見枯萎卻喪失力量的葉子,不能承受雨水之輕而飄落的聲響。總有一些驚喜,總有一些嘆息。我喜歡這樣去辨析,感懷。

我窗前是一片呈正方形的園林,說園林又有大詞小用之嫌,因爲方圓也只有一二百平方米的面積。小園林裏植株卻豐富。北面兩角是高大茂盛的香樟,香樟的綠葉在嚴寒的冬季成爲暗褐色,而前幾天我看見它們的'葉子變亮了,清爽了許多,向上伸開的枝、r上,是呈暗紅色的新生葉子。緊靠我臥室窗子的是一兩棵已經成形狀的桂花樹,它們似乎滿意這個滋潤的地方,細黃的芳香的花蕊密匝着開放,秋天的花期一直延續到冬日。

儘管冬日裏的花蕊淡薄了,稀疏了,但我還是嗅着了芬芳,這是要人興奮的,這種無由的興奮時刻在心中蔓延。園子南面是一排排茶樹,有很緊密的葉子,擁擠成一團。很早就有明亮的黃色嫩葉冒出來,茶樹早已開過花了,是深紅的、咧開了嘴巴的花朵。在年前,這些好看的花朵吸引了院子裏小孩的眼睛。

一個小女孩站在茶花前,歪着腦袋,她的手一會兒揹着,一會兒放在嘴巴上,然後又交叉着放在胸前。她的臉迎上深紅的花朵,她親吻了它。我剛好經過,看見她和花朵,我羨慕地笑了。我爲什麼羨慕呢?我偶爾也問自己,我找不出適合的理由,但我想我的羨慕暗合了某些失落和由衷的親近。現在我重溫這些細節時,我又偷偷笑了。是寧靜的微笑,從身體內跑出又跌落在身體上。

園子中央全部是梔子花樹,和茶樹差不多的高度,但枝葉比茶樹稀疏了許多。梔子樹的葉子也沒有茶樹葉綠的深沉,是帶有黃色的亮綠。我不知道應該定義爲哪種顏色,這種顏色在畫中其實也很難描繪出來,因爲它的葉子背後和葉面都隱祕地折射着天光。梔子樹生存能力很強,折斷一根枝丫,插進泥土裏就能成活。

但“折‘和“插”都有方法,必須要深,也就是說,一根枝丫要落進泥土生根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兒時,我曾多次“折”下梔子花枝叉,卻沒有“插”活一根,所以我對梔子花是抱有敬畏的。五月間,一層層潔白、清香的梔子花將要綻放我的窗前。想到這,我在黑暗裏忍不住嗅了嗅鼻子。

而那枯着枝幹,抱着一把嶙峋骨頭的樹木是一棵花椒樹。它身上的刺掉了不少,偶爾幾個挑在枝幹骨頭上的葉片,也被它緊縮的深沉而隱藏了。但我知道,明天,後天,或許大後天,它的枝幹就要柔軟了,然後,一陣風,葉子就伸展開來了。花椒的香味是包含了苦寒的深沉香味,厚朴、純淨。

這麼多年,我每次感冒了,口中沒有味道,厭倦了飲食,母親總是用香油、醬醋浸泡了花椒,要我嘗——在舌尖被花椒麻辣不知所措時,嘴巴卻流溢着苦寒的香味,我是相信,我的食道和胃腸也充盈了花椒苦寒的厚朴味道。而每年都會跟着母親到鄉里找野生花椒,咔嚓、咔嚓地剪下一大包帶回家。我想象自己在炎熱的正午,拿着剪刀,戴着頭巾,咔嚓——把青綠的花椒落下,咔嚓——又一把花椒落下。這個樣子,使我似乎聽見俄羅斯婦女在原野上深沉的歌唱。

園子旁邊是一方魚塘。冬天的蕭索使池塘沉靜了,也乾淨了。細密的雨絲扎進池塘,明天的水塘該是清亮了。我突然記起岸上的油菜花,一塊塊地倒影在水裏,花和影彼此相望,有着莫名的浪漫和憂傷。偶爾一片葉子落到了水面,我感覺,正好落在我的面頰上,它的涼意和憔悴,帶着無形的時間印痕和生命的逆向軌跡。

我又感覺聲音的細微和宏大,這樣的矛盾此時相互較量,細微的聲音是我肉體對一片葉子的承受反響,而宏大的聲音是我心靈的河流來回的波動。這種輕緩的飄落,使我注意到我些須鈍化的身子和抵達寧靜水流的心靈之間錯開的距離。在水流如一尾魚遊弋的時刻,我的心靈總是騰越於肉體之前。我很想大聲地對他說——如果沒有了你,我該怎麼辦呢?興許這句話起了作用,心靈會回頭靜靜打量。

目澤營造出安寧,一夜睡眠。第二天,雨還是淅淅瀝瀝的,我上班時,發現花椒枯枝上的嫩葉已不是點綴了,像米粒般的葉子緊縮着身子,伸展開的葉片在雨絲裏有輕微的顫抖。這個顫抖似乎被衆多的葉片掩蓋,但還是被我看見了。而在大街七,我看見一個老人揹着一棵花椒樹,他雙手背後,花椒樹蔸被一個大膠帶包裹,袋子裏有厚實的土壤——這是花椒的地域血脈,而它被老人揹着遷徙,是一處更廣闊的土壤,還是一個侷促的盆域?他爲什麼揹着,而不是抱着?我忍不住猜想。義帶着不明結果的猜想目送老人遠去的背影,花椒樹像一個孩子躺在老人背上,它和老人成爲春天早晨的焦點。春,深切地來了。

一個要好的姐姐給我電話——哦,我這裏的茶葉出來了,來我這裏喝新茶。姐姐居住在羣山環繞、林木青蔥的一個小城裏。一條名叫清江的溫潤河流被奧陶紀石林和喀斯特地貌堅硬的地表所砥礪,穿越了蜿蜒的山脈,糾集了峽谷溪流和高山泉水,氤氳出獨特的風水,高山的茶葉得天地精華而美名遠揚。我多次去,呷着清澈的茶水,在雲霧繚繞的山巔聽土家民歌,圍着篝火跳民族舞蹈,在山花浪漫的峽谷摘吃地枇杷和野生獼猴桃。而我最引以爲驕傲的收穫是,我竟然熟識了茶葉的簡單製作:摘下第二遍嫩芽(第一遍的嫩芽粗糙了些,有濃厚的青氣),摘時要選擇有露水的清晨——細長、尖尖的幼葉纔打開臉龐,鮮嫩無比。

再把摘下的嫩茶葉放到鐵鍋裏清炒,火候均勻得當,翻炒也要均勻得當,否則不小心茶葉會焦糊了。估計茶葉水分幹了,再把它們起鍋放到竹篾簸箕裏,用手輕抹——朝着一個方向,柔韌適度地撫摩茶葉,直至茶葉“出汗”。而這“汗”實際是茶葉的汁脈,細細地黏附在茶葉表層。不“出汗”的茶葉肯定不是好茶葉,因爲沸水裏充盈出來的青綠顏色和淡淡的清香正是茶葉的“汗水”擴張。鐵鍋裏翻炒、竹簸箕裏輕揉,茶葉如此反覆三四次以後,它們就會像相片在閃電般的咔嚓聲中定格,茶葉的青春將會被一杯杯沸水無數次喚醒、迴歸。能在春風吹拂的黃昏,端着一杯自己熬製的茶水,我很嚮往這個幸福的時刻。

此刻,已經是黃昏了,細雨紛紛。我呆望着窗前的茶樹。有個老婦正在摘茶樹上的嫩芽——她是不會要這些嫩芽的,第一遍的葉子,被摘除了,纔能有第二遍的好芽。明天早上,這個老婦會採下尖細的茶葉。誰說這個地方不是生長好茶葉的地方?

淅瀝——淅瀝——綿延不絕的春雨。這是我早知道的, “驚蟄未到雷先鳴,大雨似蛟龍”。而閃電的瞬間,一些美麗猶如一把茶葉的甦醒和迴歸,我也是深深流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