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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牛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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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中秋節後,劍門山區進入雨季。一行三人沿着泥濘地碎石公路,撐着雨伴,高一腳、低一腳跋涉下鄉催繳提留款,路上談的更多話題是耕牛。

耕牛散文隨筆

下了鄉村公路,走過一段紅石巖山坡,踏上秋收後的稻田埂。田間稻莊稀稀啦啦崩出了兩三寸的青苗。看得出戶主剛爲稻田梨了“田”字格,兩頭開了渠,稻田很少窪窪積水。田蓋堆了如同巨蜂窩的稻草,稻朵上覆蓋了膠布,膠布上壓了幾塊石板。

老會計讚不絕口。這塊田的主人是個莊稼人,田在栽秧的時候田打的垁稍高蓋偏低,利於排水,田的農肥足、磷肥足,收割星期後稻莊還能發芽。這草朵壘得象花瓶,樹幹象插在花瓶中,天然大氣。停輛車沒問題,你看那撘蓋,風吹不進去,水滲不進去。分明是爲牛伺料作想,好一個莊家把式,一耕牛。

主任好奇地問耕牛是什麼?老會計說:“耕牛是對人畜合一的讚美。別看都是農民,配得上喊耕牛的沒幾人。”稍停又說“竟管有人一生都在養牛、用牛。牛能冬天不丟膘、梨田不破肓,牛出門不踩糞、不踩泥坑,牛門與家門一樣講究,說明牛與主人,主人與牛有情意相通之處。心在用牛上,借力是以,心在養牛上,主僕是以啊!別看牛不語,人工好借,牛工難還,人情好借,牛情難還!”

婦女主任說是啊!咱媽一年四季忙牛伺料。麥子收了儲藏麥草,玉米收了收藏苞谷葉稈、穀子打了收藏稻草,紅苕挖了收藏苕藤,黃豆打了收藏豆殼。凡能喂牛的五穀下料,咱媽象收藏寶貝一樣給牛收好。

村主任附和:“這就是劍門山區莊稼人本色,吃人飯想牛力!”

邊走邊聊,一行三人走進一道陡坡。陡坡由青石條徹的臺階,臺階凹凸不平留下了歲月的痕跡;是不滿週歲的嬰兒。每次經過老會計講,解放前,這遍陡坡還出現過老虎、狼,現在只有兔子、蛇,成了放牛的好天地。每次經過婦女主任都提心掉膽、若突然竄出一隻兔子、一條蛇,且不落魂失魄。現在那雙眼晴不斷掃瞄。“耶!大雨天還有人割草!”

“不可能!”村主任否定。

“望到沒,那三棵大樹中間有四五背篼,青草快割滿了。”順着婦女主任的手指,村主任、老會計很快找到了三棵大樹,大樹中央果然四五背篼青草刺眼。 “怎麼樣?有人割草,說明雨天有人用牛。”老會計說。

“喊她們出來,怎樣?”村主任。“大雨天、荒坡上、森林間,就問提留款交沒有?”婦女主任反對。“是個辦法,勉得上門跑一趟。”老會計贊成。

“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邊向背篼靠攏。

“喊魂啊!精扯扯(瓜西西)的!”從山林裏貓出穆家大嫂。

“吆喝啥!狼來了嗎?”鑽出穆家二嫂。

“精風火扯,咋咋呼呼,從山坡上摔下來,你來給牛老子覓吃貨。”躍出穆家三嫂。

“返鄉團啊!三日不見,半路上就想吃奶奶咋地!”穆家四嫂。

“割草割出鬼叫,也爲穆家幾哥回來了!”穆家五嫂。

“喲!五妯娌都在割草,舅舅又在耕田?今天中午就到誰家蹭飯。”婦女主任率先應答。

“表嫂,臉咋這樣厚呢,你就不怕吃窮舅家。每次來都兩張肩膀擡張口不說,還拖兩破油瓶!”穆家三嫂嗆道。

“老三說啥呢!老會計都可給你當爹,村主任是外人嗎,孃家來人了還說是破油瓶,傳回橋壩丟人!”穆家大嫂用手捂穆家三嫂嘴。

“沒關係!我等會去問舅舅,破油瓶是啥玩意。”婦女主任不示弱。

“好了,閒話少扯!你們該繳的款項都齊了嗎?”老會計直載了當。

“高盤子大碗子還天天還等你們上門吃吃喝喝,秋收之前老爺子就催租了。再說有表嫂的僧面,不該麻煩就不需麻煩上門公幹了。”穆家四嫂。

“好!謝謝配合工作,那我們就走了。割草注意蛇,注意立場不穩,摔個跤呀,跌了呀!”村主任叮囑!

“舅舅、舅姆現在身體怎樣?”婦女主任望着五妯娌。

“老樣子。媽媽還留了一大塊臘排,一大塊臘肉,等你們下隊來!”穆家大嫂說。

“我就說媽偏心吧!打穀子央(請)人,問還有臘肉不她說早沒了,原來是等這三白眼狼,混吃混喝。”“也沒辦法,媽就喜歡錶嫂這個樣子,麥子不割一把,秧子不給栽一窩,牛草不割幾把的人!” “我剛纔還不準備去看舅舅、舅姆,老三、老四夾槍帶棍的激將法,臘排、臘肉我這就去煮,等會請你們五個都來。”

“表嫂,吃我們家的飯,你請客是不把自己當外人,村上跑了幾年官沒有升,臉升值了!”三嫂繞着婦女主說。

“咋地!那天我辭職了,就推薦你來跑。就你這瓜淨白嫩的臉蛋,升值一定比牛升值的快,到時全村一定會說,臉面不比牛面差。”

“你們兩是梅子二五,見面就是牛頂角”老會計打圓場。

“都快走吧,等會媽要檢查割的牛草,背篼不滿、質量不好又要說‘人可少吃,牛不少吃’。”“爹也會板臉,人吃牛飯不知牛辛苦,說不定冬水田下午就不耕了。”

別了穆家五嫂,途經白沙灣,雨依然淅淅瀝瀝。白沙路沉重不會滑倒,牛長年經過的小路踩出碗大,筷長的深坑,裏面流滿了濁水。瞭望雨中的`田野,果然有勞動景象。給田排水的,梨秧母田各乾的熱火朝天。村主任、會計東田走到西田,督促款項,婦女主任僅隨其後,也沒忘了站在田埂上,望穆家窩,舅舅正在耕房後那塊有三畝的冬水田。

“舅舅也是七十四五的人,讓五個兒子全都打工,三十畝田地就靠他一人耕,讓人心痛!”

“穆老表負責用牛,妻子負責煮一家二十口的飯,你都說上百次。村裏誰有穆老表的本事,兒子在家說了算,兒子不在家仍然說了算,領導五個媳婦遠近聞名。”

“又不看是誰的舅,不過舅舅就不如咱媽,農活安排的緊緊有條只說不做,誰做錯了還不行。”

“比不了!你那五個表兄弟一人座磚瓦房,家家有彩電、摩拖。穆家窩的背後裏,喊你舅爲‘冬’家知道嗎?”村主任說。

婦女主任回答知道啊!就是誰都不要的門後冬水田,舅說我要。分到戶下的冬水田都旱了一年兩熟(耕種兩次),舅就不準旱。說老輩規劃的冬水田有它的山脈走勢,改變封水的大布局。實際上隔了一半,讓隊上的牛在夏天困水,秧都沒栽。隊上有人打趣繳點牛的游泳費,讓舅破罵一頓。並說“牛游泳不收錢,人游泳要收。”舅最得意就是夏天,竹林下躺坐,泡壺茶、剝過花生啥的,望着十來頭牛在冬水田裏貓進貓出,看得津津有味。

“那不是比看戲強,那是穆老表看牛戲水,牛牛有情。真是此‘冬’家,非彼東家,耕牛不眼紅纔怪。”

老會計接着說不只是眼紅,是氣不過穆老五第一個出門打工,第一個修樓房,第一個買彩電,第一個買摩拖。都說你舅的兒子個個都象耕牛一樣吃苦耐勞,勤儉持家,還特偏愛小兒子。

老會計幾句話,說得婦女主任心裏美滋滋的,象一隻小牛吃飽撒歡,前腿飛,後腿揚,馳騁在草坪、田埂上。

村主任想,穆老表一輩又一輩的田野漢子,牛拉着梨,人扶着梨把,象翻書一樣梨着田地。描繪在滄汒大地一幅畫:耕牛!是原始農業的傳承,以是現代農業的繼承。

又想風雨村中下鄉進戶,是否與耕牛一樣,寫進文明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