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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山湖上靜悄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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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中午,妻妹來家。飯畢,便提議說,不如趁着假期到湖裏看看吧,順便買點微山湖的魚蝦或者散養的雞鴨,以及雞蛋鴨蛋之類。這些微山湖的特產在市場上也有得賣,但卻魚目混珠,很難買到貨真價實的東西。對於妻妹的提議,我和妻還有放假在家的兒子都很贊成。雖然在我們眼中,微山湖實在算不得什麼旅遊景點,但能到島上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也是極好的。

微山湖上靜悄悄散文

老家的村子,就被微山湖的三條支流環繞着,分別被稱作復新河、太行堤河和大沙河。它們交匯在一起,一路浩浩蕩蕩,順勢而下,奔騰不息地徑直匯入東面的微山湖。小時候也曾跟着叔伯到微山湖上撒網捕魚,可以說對微山湖並不陌生。特別是在沛縣工作的這二十多年,一直就生活在微山湖的邊上。但真正到微山湖上走一走、看一看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這也許是所有人的通病,很多時候,所謂的旅遊,往往是從一個熟悉的地方,去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地方而已。越是熟悉,越是覺不出有什麼可看的風景。

我們驅車向東,不一會就到了微山湖的岸邊。沿着岸邊公路穿行在鬱鬱蔥蔥的白楊樹林之中,煙波浩淼的微山湖在我們的視野裏若隱若現。十幾分鍾之後,我們就到了一個叫作“聶家鋪”的不起眼的航運碼頭。碼頭附近已停留了不少的車輛,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好多人似乎並沒有輪渡到對岸的打算,有的在湖邊悠閒地垂釣,有的在楊樹林裏鋪上坐墊,席地而坐打起了撲克;有的在樹之間支起吊牀,慵懶地躺在上面小憩;還有的搭起了帳篷,並自帶了炊具,已着手準備在此野炊。其中有幾個年輕人,竟自帶了燒烤的工具,羊肉串、茄子、辣椒等各種食材應有盡有,而且還帶了幾捆啤酒,看來是準備在這裏豪飲一番了。

碼頭附近,散佈着一些臨時搭建的窩棚,或者低矮茅舍組成的院落,裏面住着在湖邊從事養殖的村民。雖然簡陋些,但仍不失爲家的樣子,鍋碗瓢盆樣樣都有。吃的東西完全是自給自足,正可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除了湖裏有取之不盡的魚蝦之外,這些村民還在湖邊開墾了一些土地。湖坡上,補丁般到處散種着蘿蔔、茄子、辣椒等各種蔬菜,以及黃豆、綠豆等農產品。院落周圍,雞鴨成羣,在湖邊或者水裏自由地覓食。旁邊還有幾隻機靈且忠於職守的小狗,見到我們幾個不速之客,立刻狂吠起來,幸得主人及時喝止,我們才得以靠近主人的院落。

和主人攀談起來,順便問起雞鴨禽蛋的價格。主人說,他們的雞鴨全都是散養的,從來不喂飼料的,所以完全是純天然的,價格自然會貴一些。公雞每斤26元,確實貴了些,鴨蛋1.3元一個,雞蛋1元一個,價格倒是可以接受。等遊玩過後,再來買不遲,何況對面島上也許比這裏更加便宜也未可知,去年通過一個朋友在湖裏島上買的鴨蛋,一隻還不足一塊錢。

站在碼頭岸邊,望着風平浪靜的湖面,我的心卻是心潮澎湃。也許是自小在水邊長大的緣故,看到水就有一種自然的親近感,甚至產生了想下水游泳的衝動。若在年輕的時候,游到對岸的小島上,完全是沒有問題的。好漢不提當年勇,而且現在也不是可以下湖暢遊的季節。

湖面上除了留出的窄窄的航道之外,到處都是揭竿而起的養魚的網箱。所謂的網箱養魚,就是將由網片製成的密閉的箱籠,放置於一定水域,或河或湖,甚或是一汪水塘,只要適合魚兒生長的地方就可以置入網箱。網箱四周,輔以粗壯的竹竿,竹竿的底部則牢牢地插入水底的淤泥中,即使是壯漢,也很難拔得動。漁家將魚苗放進去,待到長成大魚即可悉數盡收網底。這種守網待魚的方式,比起傳統的養魚方式的確先進便捷了許多。

雖然是碼頭,來往的渡船卻是極少。岸邊已經停滿了待運的車輛,有農用三輪車、摩托車,以及電動車和自行車,當然也有少量的小汽車。幾輛農用三輪車上,都裝滿了建築用的材料。我們等了好一會,才飄搖過來一隻小木船。問其價格,答曰每人最少10塊錢。價格不算貴,但大家總覺得這種船並不是十分安全。兒子和妻子都不會游泳,這種陷我於“到底先救誰”的艱難取捨的冒險,還是不試爲妙。正在躊躇間,對岸遙遙地開來了另一隻運貨的大船。等到近前,纔看到船上裝着三四輛空空如也的農用三輪車,想必岸邊的那些裝滿貨的三輪車也是在等待運到對岸去的吧。但願我們幾個空身人也能借機乘坐此船到島上一覽風光,哪怕多花點錢,也不願坐那個讓人提心吊膽的小木船。

開船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和妻妹的對象年齡相仿。於是妹夫就上前搭訕,沒想到對方竟爽快地答應了,而且再三聲明不要一分錢。他說,這船是被人包租的,而且已經付了錢,岸邊的那幾輛三輪車上建築材料就是主家的貨物。你們幾個就搭個順風船,順道一起過去吧。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嘛,今天我們就算是朋友了。看他如此爽快,深表謝意之餘,我的心裏未免有些隱隱的擔心。素昧平生,當今社會,如此學雷鋒做好事的人,真的是不多見了。

上了船,船迅速開往對岸。妻子和妻妹因爲害怕,就老老實實蝸居於船艙的一塊木板上,而我和妹夫,則氣定神閒坐於船幫之上。但到了湖的中央,船卻莫名地停了下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該不會開船的小夥子耍什麼花招,或者提出什麼條件,然後狠狠地宰我們一刀吧?此刻的妻已顧不得害怕,忙站起身來,竄至我的身旁:“咋回事,這船咋不走了呢?”

也許那小夥子感覺到了我們的擔心,從駕駛室裏探出頭來,笑呵呵對我們解釋說:“幾位朋友稍安勿躁,對面的碼頭太小了,要等那隻卸貨的船出來,咱們的船才能進去。你們就暫且欣賞一下湖裏的風光吧。”兒子聽了,打趣道:“以前只聽說過火車讓道,沒想到,微山湖裏的船兒也要讓道。”

波光粼粼的湖面,碧中透綠,深不可測。湖面上除了網箱之外,還浮有些許的水草或浮萍,游魚穿梭其間,怡然自得。那些翠綠色的水草在我早年的記憶中,連牲畜都是不吃的,如今卻可以油炸成丸子,成了飯店裏的一道綠色美味食品,想想真是不可思議。

爲了緩解妻子和妻妹的緊張情緒,我就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相機,讓她們擺出各種pose,就在船上互相拍起照來。開船的小夥子從駕駛室裏走出來,熱情地對我說:“讓我幫你們拍吧,你們一起站好了,我幫你們拍一張合影。”

看來我們是真的誤會小夥子了。爲了表示感謝,我打算也給小夥子拍幾張照,權且當做留念。小夥子連連擺手說:“不成、不成,俺的臉又黑又醜,拍出來給鬼似的,大哥就不要拍了吧。”說罷扭頭就鑽進了駕駛室。

我們在湖心停留了一刻鐘的樣子,對岸的船才緩緩駛出碼頭。於是小夥子開足馬力,船如離弦之箭,迅速駛向對面的小島。

下船、道謝。終於踏上了這嚮往中的小島。那小夥子衝我們揮了揮手,朗聲喊道:“你們就儘性玩吧,回來,定要還坐俺的船!”

沿着蜿蜒的鄉間小道,心中有一種久違的親切,甚至有一種“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滄桑之感。的確,這小小的村落,像極了我那夢繞魂牽的故鄉。比肩接踵的蘆葦,隨風搖擺着的荊條,顆粒飽滿的大豆,金黃色的稻穀……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熟悉,真想俯下身去忘情地逐一親吻。世間也只有這黝黑的土地會如此慷慨,你只要播下種子,就可以收穫金色的`希望。

小島上最能勾起我回憶的當屬那些蓬勃着的荊條和那些遍佈溝渠的蒼茫着的蘆葦了。“小巴狗,上南山,割荊條,編簸籃。稱大米,做乾飯,老頭吃,老婆看,急得小狗團團轉。”我就是在這“割荊條”的兒歌聲中一天天長大的。在這個小島上,到處都是這些不起眼的玩意兒,一叢叢,一簇簇,隨風搖曳起來,婀娜如翩翩起舞的少女。儘管它們和那些偉岸的樹木相比,有些相形見拙,但卻靠着自己的韌性,在別的植物無法生長的溝塘池灘邊,頑強地繁衍生息。它們就像韭菜一樣,割了再長,長了再割。哪怕沒有了葉,沒有了枝,只要還有根在,就會“春風吹又生”。每至春暖花開,它們便拔地而起,長出的枝條,綠意盎然,充滿勃勃生機。

記得小時候,四叔是村子裏數得着的能工巧匠之一。除了農活樣樣精通之外,他還善於各種編織。用蘆葦、荊條,甚至茅草作爲原材料,他可以編織出鋪席、圈席、簍子、摺子、條囤、條筐、杈子、籃子、筐頭以及茅窩子、草鞋等各類實用的物件。他編的東西,不僅輕巧好看,而且十分結實耐用。村裏人但凡有需要的,就到河灘上割了蘆葦、荊條或者茅草,然後找他幫忙編織。勤勞的四叔總是來者不拒,樂此不疲。每當閒暇的時候,他就會在自家院子裏兀自忙活起來。他不停地編呀織啊,灰黃的葦篾子,白色的臘條兒,紅色的荊條兒,在他懷中隨意地騰挪翻轉,一件件輕巧實用的器物信手而生,幾乎到了化腐朽爲神奇的地步。可惜鄉里如今會這種手藝的人,卻越來越少了。那種寒冬臘月穿在腳上溫暖無比的茅窩子,恐怕如今也沒人穿了吧。

我們且行且賞,不知不覺已經遠離了微山湖,更遠離了城市的喧囂,身心已完全融入了這靜謐安詳的美麗小島。正在樂不思蜀的時候,身後卻傳來“突突突”農用三輪車的聲音。回頭一看,居然是開渡船的那個小夥子。他遙遙地向我們招手說:“你們走累了吧,天色也不早了,快上我的車吧,正好回去還坐俺的船!”原來他怕我們走得太累,特意開車接我們來了。

盛情難卻之下,意猶未盡的我們只好上車。這時,小夥子卻跳到路邊的田間,不由分說摘了幾個大南瓜放到了三輪車上,說是讓我們帶回家燉雞嚐嚐鮮。他說島上長的東西絕對和外面的味道不一樣。我連忙阻止:“別人家的東西,可不敢亂摘!”他笑笑:“沒事,這南瓜是我老爸種的!”真是一個實在得不能再實在的小夥子!也許越是在這種遠離現代文明的地方,越是能保持住原始的純真和善良。我們除了感謝還是感謝,小夥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謝啥,說不定哪天去沛縣少不得麻煩你們幾個呢!”妹夫動情地說:“你這樣的朋友,我們今天是交定了,以後到了沛縣一定要聯繫我們呀!”

臨別,我們和小夥子互留了手機號碼。我問小夥子平時上不上網,小夥子憨厚地笑笑:“俺經常上的網,可能和你說的網不一樣吧。以後再來時,一定到網箱裏捉幾條正宗的微山湖鯉魚讓你們嚐嚐!”

“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靜悄悄……”漸行漸遠的行船裏,傳來那個小夥子深沉豪邁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