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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外的石榴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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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菲是我衛校時的同桌。烏黑的頭髮編着魚骨形狀的長辮子,光潔的臉上不大的眼睛,笑起來盡顯溫柔。她愛穿顏色淡雅的上衣,長裙子,整個人顯得清爽,婉約大方,像從詩經裏走出來的女孩。我戲稱她小雅,她喊我丫頭,兩個人愛祕密地說笑,誰都不知道。她讀書認真。閒暇時小說,詩詞、歌賦的讀本不離手,課前讀,課後讀,吃飯讀,睡前讀,我笑她書癡。即便是這樣,她理論考試都能拿滿分,問她何時鞏固的?她回答你,臨時抱佛腳罷。可見她有多聰靈,過目不忘不說,小腦瓜轉一圈,夠我轉三圈的。

窗子外的石榴花散文

我痛不欲生的湯頭歌,竟是她的最愛,從頭至尾,熟背個透。我怎麼讀,都是一堆混合的草棒子,什麼亂七八糟的。那酸、苦、甘、辛、鹹,在我看來,都一個味兒——苦!我想,她該不會有某種分身術吧。

有一次,老師把不及格的試卷丟到我頭上,那眼神分明在說:不及格,拿不到畢業證的!然後,一臉無奈地走開。

方菲給我補課,督促我學習。可我哪裏能記住那些中草藥的什麼功能呀、主治和療效啥的。看到窗子外的石榴花開了,驚歎它的大方,火紅成一片,好似方菲臉上飛下來的一片紅雲。我說“莫負春日好時光啊!小雅”她盯我一眼。“光景不待人,須叟發成絲”我模仿她平時讀詩詞時的口吻,嬉笑不已。她無奈地搖搖頭,下課之後,還是陪我去校外的樹蔭小道上走走。

哈!那不正是我想看到的一切嗎?時值暮春,樹影婆娑,遠方的田野蔥翠,近視豆綠草長(chang)挾路瘋長。天是晴的,風是柔的,空氣清新溼潤,滿目生機中是萬箭穿心的美麗。我沉醉在這美的陷阱中,願長醉不醒。我們盡興遊玩一番,柔軟的草上坐下來,聽她話語讀過書裏的故事,或是給我背詩誦讀聽。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林梢鳥在叫,

不知怎麼睡着了,

夢裏落花知多少|。”

時光擱淺,在她美麗的語句中穿梭。又好似看到那個叫三毛的奇女子,穿越萬水千山,沙漠中走來,被一路的風塵模糊了身影。我們當時坐的地方,是個小樹林的邊沿,一陣風吹過,原先林中還纖霧繚繞的,不一會兒飄着飄着就淡了;那些鳥兒,飛着飛着也不見了。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驚羞。”

是徐志摩的指尖劃出這優美的詩韻。聽着這樣的詩句,我思緒難抑,青澀年華,竟是那樣亂了心意。不敢想象先前的時光,都去了哪兒?才覺心意明快了許多,爲此幢憬,一生都要去博覽書籍。

不知不覺,懶洋洋的太陽已西斜。像只火紅的大皮球,被調皮的孩子踢了一腳,一滾滾到樹梢下的草叢裏去了。我們不得不起身,兩個青蔥少女,手挽着手,宛若走在畫裏。什麼湯頭歌,生化中小蝌蚪似難懂的符號,統統都離我們遠去,心裏長了翅膀一樣,暮色中和歸林的`小鳥一起飛翔。在心中,更多了一份方菲所給予我的友情、才情,潑墨似渲染,好快活。那一陣子,我和她都迷戀上了瓊瑤的小說。書店裏正常情況下很難買着,方菲可有辦法得到。一位神祕的男孩總是來給方菲送書,那泛着油墨味的書籍,好撩人喲。爲節省時間,課餘時,兩顆腦袋擠在一起讀,等我們看完了方菲自還回去。我戲說男孩是她的白馬王子,她也不惱,並不表白,拿手背捂嘴吃吃地笑。《窗外》,《幸運草》,《寒煙翠》,《我是一片雲》,《雁兒在林梢》等,就是那樣的情形裏讀完的。在瓊瑤溫情的筆下,那些潸然淚下的故事,怎奈一個情字化解得開?也或生活原本就是一場虛幻,真摯的你只能活在我心裏,悲歡離合的裹挾下只能是思念和想象了。

後來讀三毛的書,疏密間排列,纖細中柔剛相濟的文字,就難抵它的誘惑和真滋味的感受了。伴隨三毛的足跡,穿越時空,銅牆鐵壁,撒哈拉沙漠,那異域風情的故事中,看到了一雙沉思中放眼世界的眼神。相比瓊瑤的小說,三毛的文字更細膩真實和深入人心。她是奇女子,是個可愛近乎完美的女人。用那種別人所不敢嘗試的灑脫態度,和旅行姿態去完善自己的人生,帶給人們的是感動和鼓舞。而她的死留給世人的一直是一種深切的疼和大的遺憾。

方菲看我這樣專情於文字,她引領我到了一個藏書的地方——縣城的圖書館。那是一座青磚的院子,有古色古香的美,栽着開滿花香的月季、梅樹的花朵粉雲,香味撲鼻。我第一次見梅樹,稀罕得不得了,在斜長的梅枝上悄悄摘了幾朵梅花,夾在書裏,看書時會有清雅的香味兒特別好聞。喜歡起了前蘇聯的小說,讀着讀着起來,不能自拔,摘抄之多,遠遠超過課堂上記的筆記。多少年後,短髮覆額,再重讀那些小說,那時的心意顯得久遠,也淡而模糊了。這樣的不安分,可想而知會是什麼結果。方菲理論學習考試得滿分,我勉強及格,可是仍滿滿歡喜。轉眼就是畢業季,心裏不免有了淡淡的惆悵。我還是要回到村裏去,繼續守望村口那條不知流淌了多少年的小河,村東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原野,村西的瓜田地裏饅頭一樣擁擠的墳墓,墳墓上爬滿的牽牛花開得正鮮豔。一切沒有變,都沒有變,有多少光陰蘊含在裏面,村裏人誰也不去過問。唯一改變的是我,從眼睛到心的距離已無限拉長,已不是翻書翻錯了頁,走路走錯了方向那麼簡單,成爲了另一個我,原始的悸動在膨脹。那時,我還不怎麼清楚真正寓意上的文字會帶給我什麼?只隱隱覺得它是悲哀,是痛苦,是折磨人的心跳,或欣喜、清心寡歡中一絲淡淡的美好。

無數次地做着同樣的夢境,無數次地夢中被驚醒,看到一窗清輝流瀉,夜的沉寂中,聽着蟲聲此起彼伏地鳴唱,最終我睜大眼睛等待天明。心中的困惑百思不得其解,或許我在等待一種未知的命運,那是對一種新生活的幢憬嗎?

之後,我見過方菲幾次。再後來,我們都結婚了,天各一方。只在彼此生日或過年時候受收到對方的賀卡和小禮物。久之,不知是誰先中斷了聯繫,再沒了音訊。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每天堅持讀讀,寫寫,每天就有了不一樣的心情,每天不一樣,或許一輩子就不一樣了,我想。有時候我會想起方菲,和從前那些日子,心裏會有一種虛幻的感覺,那些春日花開般快樂的日子宛如夢中的情景,真如浮雲般飄得遙不可及了。只是,在驀然回首的剎那,我彷彿又看到兩個清純的女子,從爆開的石榴花窗子下走過來。哦!五月的石榴花,火紅如少女的芳心,你啊!就可着勁兒開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