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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歲那年的遠行記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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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去世14年。這些年,我每一想起我的父親,心裏就酸酸的。我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文字來懷念和告慰九泉之下的父親,只恨我的文字笨拙。

十九歲那年的遠行記事散文

父親一輩子吃了很多的苦。爲養活我們兄妹5個,父親披星戴月、含辛茹苦奔波于田間地頭。一身的舊衣裳,補丁摞着補丁,常年的粗茶淡飯,揹負着家庭的責任和重擔。父親拖着並不算結實的身板,在生活的路上苦苦地攀爬,這使得他的身子骨單薄又瘦弱,比實際年齡蒼老了許多。

父親對他的子女都滿懷期盼,總希望能通過上學求得一份美好的未來,以改變家境,改變命運。但我們兄妹五個都沒能好好地爲父親爭口氣。

我高中畢業的那一年,父親到處奔波,只想爲我在社辦企業找一份活,混一口飯吃。可父親的心願最終落空。

1979年11月中旬,一年一度的冬季徵兵工作開始時,父親讓我去試一試。可能對於父親來說,我只有去當兵纔是我人生前途上抱有的最後一點兒希望了。可那時候的我,對當兵根本就沒有心理上的準備,我知道,自己身體比較的瘦弱,部隊不會要我的,我也一直認爲自己與當兵應該無緣。

其實父親也覺察到了我的心理,慈愛地說:“去試一試吧,不合格不要緊的。”看着父親滿眼的期盼,我默默點了點頭。

奇蹟往往就在不經意間出現。幸運的是,我的體檢全部合格。當我回來把這個喜訊告知正在田間勞作的父親時,平時很少能看到笑臉的父親,竟然笑了,而且笑得那樣的欣慰和開心。後來的政審也很順利。當紅彤彤的入伍通知書下來的那一天,父親捧着如獲至寶,翻來覆去再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看一遍。

12月5日的大早,這一天,是我19歲那年的遠行。

天陰沉沉的,不久並下起了毛毛的細雨。我在村子口的碼頭上,懷揣紅彤彤的入伍通知書,在震耳欲聾歡快的鑼鼓聲中,我和岸上的鄉親們依依惜別並登上了掛槳機船,前往興化兵站報到去了。這也是我19歲第一次遠離家鄉,遠行千里之外,心裏不覺一絲留戀之情。瞧着岸上送行我的父老鄉親,我激動萬分,淚流滿面。

到了興化縣城下了船,父親走在前,我跟在後。父親不停地叮囑我:到了部隊,要安心服役,不要想家,在部隊要聽首長的話……我不住地點頭,偶爾看一眼父親的後背,父親的背有些駝了,心裏頭就酸澀澀的五味雜陳。

新兵入伍程序比較複雜繁瑣。到了兵站,報名、集中、點名、吃飯、理髮、洗澡、晚上組織看電影……父親緊跟於我,東奔又西跑......

晚上9點整,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興化縣城街道上的路燈顯得昏黃而黯淡。鑼鼓聲敲起來了。我們新兵在一個倉庫的大院子里正匆忙換着新軍裝,並在各人脫下的衣服上,用小紙條寫上自己的姓名,就匆匆排隊進了大院,出了大門,往興化縣城南門的輪船碼頭準備登船了。

此時的南門輪船碼頭,送新兵的家長們開始涌動了起來,幾乎把整個碼頭都圍得水泄不通。人們的臉上都顯露出依依不捨的神情。好多送新兵母親的臉上開始流淚了,場面感人至深。

從跨出大院子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停地四下尋找我的父親。可大雨下個不停,外面又那麼的黑暗。在送新兵的人潮中,在昏黃的燈光下,我找不到了我的父親。眼看着我們的`隊伍離碼頭越來越近,我焦急地踮起腳尖,聲嘶力竭地喊,拼命地找。忽然,在我即將要跨上到輪船的那一刻,我抱着最後的一線希望,再扭過頭來時,終於見到了我的父親。他擠在了人堆裏,他只露出仰着的半個臉。我瞧見父親焦急的眼神了。父親也在努力地尋找着我。可由於我們剛剛換上嶄新的統一軍裝,父親很難從隊伍中辨別出我來。但,經過父親的努力,他最終還是找到了我。可是人太多,父親再也沒有機會和力氣能擠上來與我擁抱一下,哪怕是說上一句的話也好,這樣的離別實在讓我不能接受。

我在腦海裏一片空空之中,算是被人流推上了船。由於人多音雜,鑼鼓聲又大,我站在甲板上,再回過頭來,仍然看到父親木然般地站在碼頭上,站在瀟瀟的雨絲中,站在昏黃的燈光下,雙手在不停地揮舞着,嘴在不停地動着,好像在跟我叮囑着什麼。可我什麼也聽不到,我只是拼命地點頭,拼命地向父親揮手,拼命地強忍住我要流下的淚水......

船開了。岸上的人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我扒到輪船的窗口,並探出頭外。雨點敲打在我的面頰上,冷颼颼。碼頭上暗黃的燈光下,雨絲在寒風中交織着。送行的家長們仍站在碼頭上不願散去,並不停地向行駛着的輪船揮舞着雙臂。父親的身影終於在暗黃的燈光下,在雨絲中,一點一點消失了。坐下安定後,想想跟父親碼頭分手時的場景,心裏酸酸的,淚水終於模糊了我的雙眼......

多年後的今天,我又想起了那年在暗黃燈光下的碼頭,在雨絲中,跟父親分手時的情景,好像就在昨天,總覺得人生匆匆如夢一場。可細細算來,卻是30多年前的事了,一晃父親也悄然離開我們14年了。父親的名字永遠刻在了我們的心中,父親姓蘇,名春標,享年71歲。